第57章 酒樓相聚(1 / 3)

天色漸漸變得陰翳,肅殺的秋風已逐漸有些刺骨了,從趙國江邊大營向南望去,連綿無際的蘆葦都已成枯黃一片。對於江邊普通百姓來說,過冬全靠這些蘆葦來取暖了,看到天色不佳,一些人家趕快來此先砍一些蘆葦回去,否則雨後在冬日下想將蘆葦曬幹,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辦到。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三匹黑色的駿馬風馳電掣般的從這些百姓身邊掠過。除了幾個小孩子尖叫了數聲,大多數人頭也沒抬,幾年前趙齊之戰後,從北方調來的那支騎兵便駐紮在此地,百姓們都習以為常了。

這三騎很快分出了先後,一騎遙遙領先,另兩騎在後麵苦苦追趕。一人突然大叫道:“老子不跑了,每次出來都受老大那馬的鳥氣,咱們還是慢慢騮著走吧。”

另一人笑道:“老漠,你的馬都快比你還肥了,再不出來跑幾圈恐怕隻能養老了。”

那人拍拍馬頭道:“養老就養老,它跟隨老子征戰沙場也快十年了,該功成身退了。”

前麵那騎見後麵二人不再追趕,便調轉馬頭跑了回來,聽到那人之言,皺眉道:“夏漠,你是不是也想養老,如果是的話,我馬上如你所願讓你滾出黑騎軍,回去整天跟你老婆抱被窩去!”

這三人便是黑騎軍的三位首領楚洛水、周寒安和夏漠。楚名棠在朝中執掌大權後,便將黑騎軍留在了南線大營,一年後楚洛水更是連升數級為南線大營副統領,黑騎軍卻仍由他掌管。楚名棠此舉頗有深意,王明遠雖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但畢竟他是王家的人,楚家在軍中勢力較王家遠為薄弱,南線大營絕不容失,因此楚名棠對楚洛水期望極高,將他留下就是為了接管南線大營。王明遠為官多年,楚名棠的意思他也很清楚,不過他並不是一個很有野心之人,何況他的伯父王烈膝下無子,最心愛的女兒就是楚名棠的夫人王秀荷,以王明遠如今職位再有楚名棠夫婦相助,接任王家宗主的希望極大,真若如此,他王明遠今生也就知足了。

夏漠聽楚洛水這麼說頓時嚇了一跳,忙道:“老大,你又不是不知我老漠脾氣,口上沒個把關的,怎麼就當真了?我打小就在軍中,離開馬背讓我怎麼活啊。”

周寒安笑道:“你不是常說你那老婆也是匹小馬嗎,你去騎她好了。”黑騎軍既然在南線大營安頓下來了,像他們這些高級將領也紛紛成家,夏漠的老婆就是當地一富家的女兒,長得柔柔弱弱的,與黑胖如山的夏漠相映成趣。

夏漠舔了舔嘴唇道:“這些南方女子騎上去都是細聲細氣的,沒勁,哪及得上北疆的女子性子來得烈。”

周寒安也歎道:“老大,這南線雖好,可時間待長了真覺得沒勁,有時真想回北疆去。”

楚洛水笑道:“你們兩個是因為沒仗打才會這樣吧,放心,據我所知,用不了多久大趙就會與西秦開戰了。”

夏漠大喜,想了想卻又有些泄氣,道:“我們現在屬於南線大營,負責這江邊防務,打西秦必是以西線大營為主,這仗我們能撈到打嗎?”

楚洛水淡淡說道:“當年趙齊一戰,南齊水師全軍覆沒,已是元氣大傷。按太尉大人諭示,南齊若重建水師則必毀之,這幾年來僅我黑騎軍就先後渡江作戰十餘次。如今這長江千裏沿岸,南齊連一艘漁船都不敢隨意下江,這種懦弱之國還有何可慮,若不是因西秦牽製,隻要太尉大人一聲令下,南線大營二十五萬大軍足以攻下南齊京城。趙秦若是開戰,此處最多隻需留十五萬人足矣,其餘十萬盡可開赴西線,而我黑騎軍必在其中。”

周寒安點點頭,道:“大哥說的有理,太尉大人命我等將黑騎軍從一萬擴至五萬,而且沒用兵部一兩銀子,絕不是用來吃幹飯的,大戰一起我部必上。”

夏漠笑道:“沒用兵部的銀子,花的卻是南齊的銀子,這南齊人怎麼就這麼笨呢,每次偷偷建水師,我們趙國大軍過江掃蕩一圈,他們又花錢請我們走,南齊就算再富,如此幾次下來錢也花得差不多了吧。”

周寒安道:“不建水師,這長江兩岸我趙國大軍進退自如,南齊也是逼不得已啊。隻可惜太尉大人早在他們朝中安排下了棋子,他們稍有舉動,南線大營就已一清二楚,僅這一點,我周寒安對太尉大人已佩服得五體投地。”

楚洛水道:“南線大營這一帶別的不說,僅人口就比北疆多了近七八倍,兵源充足,可遠不及北疆人剽悍勇武,黑騎軍雖人數多了,可真正算得上是精銳之師的還是我們北疆來的弟兄。大戰即起,你們二人可要抓緊操練。”

周寒安道:“大哥放心,這事我和夏漠都心中有數。可百勝之師並不是靠操練就能練出來的,我們北疆這些弟兄哪個不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這些新兵真要成器,還是要經曆實戰方可有所成。另外戰馬也是個大問題,我們從北疆帶來的馬匹相互交配或與本地馬雜交,產下馬崽雖已逐漸成年,可數量還是遠遠不夠,而且良莠不齊,大概隻能湊齊三萬來匹。”

楚洛水斷然道:“三萬就三萬,寧缺勿濫。你們二人吩咐下去,各級軍官對所屬人員要嚴加挑選,隻有各項皆優者方可為我黑騎軍。剩下兩萬人就為步兵兼運送輜重,畢竟騎兵一日所需物資是步兵的三倍有餘。”

夏漠道:“老大,有一事我倒有些不明白,既然我南線大營便足可以攻下南齊,為何楚太尉不命我等先滅了南齊,爾後再全力對付西秦呢?”

楚洛水搖頭道:“南齊國力雖弱,但疆域廣闊,縱深數千餘裏。若是占下一城總要留兵鎮守吧,可你知道南齊有多少城鎮?即使南線大營兵力再多一倍,恐怕也無濟於事。何況南齊人最講忠義,江南百姓雖民風偏軟,但遇外敵入侵時卻甚為心齊,你們二人也該知道,我黑騎軍最後幾次攻到南齊,與平民自組義軍作戰的傷亡已多於與南齊軍隊作戰傷亡,而這僅是南齊江邊一隅。我大趙若要想將南齊並入版圖,傾全國之力,恐怕也要近十年之久。可那西秦如芒刺在背,又豈能如你所願?因此唯有先與西秦一戰,畢其功於一役,即便不能滅了西秦,也要打得它像南齊一般再無還手之力,大趙才可有望一統天下。”

周寒安笑道:“聽大哥一言,小弟茅塞頓開,難怪太尉大人對大哥如此看重。”

楚洛水突然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個到南齊去了幾趟,如今也已家財萬貫了吧。”

周寒安和夏漠二人臉一紅,不敢作聲。

楚洛水看著這兩個與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歎道:“此事我也不想管,但需記住一事,不可留任何把柄於他人。你們二人也算是軍中重將,兵部有好多雙眼睛在盯著你們,一旦被他們掌握確鑿證據,就算太尉大人也未必保得了你們。以後你們也要收斂點,南岸的百姓已對我大趙軍深惡痛絕,所以我極力約束你們不得任意燒殺搶掠,太尉大人也是這意思。”

周寒安和夏漠齊聲道:“屬下記住了。”

楚洛水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道:“對了,楚小弟又來信了。夏漠,你背上有舊傷,他請大內禦醫給開了張方子,連藥都已配齊,回去後到我帳內去取吧。”

夏漠笑嗬嗬地接過信,將那藥方拿出來看了一遍,道:“我老漠大字識不了多少,藥方上寫的什麼根本看不明白,但既是出自禦醫之手,想必定有療效。大哥,替我謝謝楚錚兄弟。”

周寒安也笑道:“這小兄弟真是個重情義之人,到了京城也不忘時常給我們幾個做哥哥的寫信。”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大哥,太尉大人是不是要立他為楚家下任宗主?”

楚洛水橫了他一眼,道:“這種沒來由的事你問他作甚?”

夏漠叫道:“大哥,這事在營裏都已經傳遍了。上次在劉將軍壽宴上,一個家夥喝多了提及此事,楚軒當時臉都變青了,轉身就走。”

楚洛水道:“太尉大人是何許人也,這事輪不到咱們來操心。”

夏漠道:“大哥,如今你也算是楚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了,要我來說,他們兩兄弟還是楚錚比較順眼,楚軒這小子整天陰沉沉的,我見了就不喜。”

楚洛水心中冷笑,夏漠是個直性子,與人結交隻求脾氣相投,楚錚隻是故意投其所好罷了。這少年的心機遠在其兄之上,雖說他遠在京城,卻早已在楚軒周圍布下耳目,其中兩人還是托楚洛水之手安插的。當初,那兩人呈上楚錚寫給楚洛水書信時,楚洛水一眼就看穿了楚錚的用意,也明白楚錚此舉是故意為之,想要他表明立場,隻是楚錚如此直接著實讓楚洛水十分為難,思索良久才決定將這兩人按楚錚所說的安置好,並回信楚錚,暗示他楚洛水既姓楚,當然隻遵從楚家宗主之命。楚錚似乎對此很滿意,從此再也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