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但肆虐數日的寒風卻是停了。曠野之中一片寧靜,一隻灰色的野兔從樹洞裏鑽了出來,四下尋找著食物。
忽傳來陣陣沙沙聲響,一行十餘人遠遠走來。那野兔頓時有所警覺,正想躲回自己的老剿去,一聲箭矢破空聲過後,那隻野兔被釘在了雪地上。
“何將軍好箭法。”
一個年輕軍官麵有得色,卻偷偷看了眼旁邊的老者。
那老者點點頭:“百尺之外仍能這般精準,確實難得。”
那何將軍躬身道:“多謝薛元帥誇獎。”
另一人說道:“大帥,我等就到此地為止吧,再向前走的話沈將軍非嚴懲未將不可。”
這老者便是秦國兵馬元帥薛方仲了,聞言有些無奈點點頭:“好吧。”
薛方仲跳下馬來,從馬側鞍袋中取出一根尺子,直插入雪地之中。
“兩尺一分,”薛方仲喃喃說道,“騎兵在這般雪地中疾馳,速度最多隻有平時一至二成,想要施以奇襲,難啊。”
姓何的年輕將軍頗不甘心的問道:“大帥,那百裏外一萬五突厥就任由他們逍遙?”
另一個年長一些的將軍說道:“何將軍,大帥也在為難啊,若要出兵則求一擊必中。但這些突厥既敢深入至此地,防備定是甚嚴,恐怕我方大軍出營不到二十裏,他們已經得到消息了。他們若是就此退去,我等是否跟進?若不跟進,我軍退兵之後他們又會卷土重來,若是跟進的話,在這雪地中你追我趕,能不能追上尚且難說,萬一中了埋伏我軍定會損失慘重。”
薛方仲點點頭道:“袁將軍說得不錯,若是出兵定要全殲這部突厥,看來他們也是在為開春的戰事做準備了。當年胡蠻亦是這般,秋季出兵,冬季蜇伏尋找戰機,春季過後無論勝敗都退入草原深處放牧去了。這些突厥是遠道而來,在塞外尚未站穩腳跟,故此次定要擊潰其主力,使其無法在此立足,若讓其安然退去,日後便如附骨之蛆,我北方大營將永無寧日。”
幾位將領肅然領命。
那袁將軍俯首道:“大帥,請準許末將率所部兩萬兵馬迂回斷此部突厥後路,而後我軍再大舉出擊。”
“不必如此心急。”薛方仲轉身說道,“何將軍,回去後集中你部和譚將軍部所有馬夫和戰馬於今晚二更出營。”
袁將軍若有所悟:“大帥是想用擾敵之計?”
薛方仲道:“不錯。命你等所部士兵在每騎上紮一草人,並令斥侯嚴密監視突厥動向,若突厥按兵不動,讓那些馬夫出營五十裏後便返回。”
“末將遵命。”
薛方仲對那袁將軍說道:“這幾日命你部將士好好休息,三日後若無意外,出擊包抄突厥後路!”
袁將軍興奮地說道:“遵命!”
“大帥,沈將軍來了。”
薛方仲回首望去,隻見千餘騎人馬疾馳而來。為將一人四十餘歲,長臉短須,膚色黝黑,胯下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正是秦國北疆大將沈從放。
一行人馬來到跟前,沈從放翻身下馬,有些不滿地說道:“大帥怎麼帶著這幾人跑到這裏來了?突厥一部已經距此不過百裏,若有何差錯,叫末將如何向皇上交待。”
薛方笑道:“從放,老夫當年在北疆時,你不也常與老夫離營觀察知情麼?何況此地離大營不過數裏,若有突厥潛入了這裏,老夫真要唯你沈從放是問。”
沈從放臉色微紅,向薛方仲身邊幾個將領瞪了一眼,這幾人也識趣,遠遠的走開了。
沈從放輕聲抱怨著:“大帥,如今末將亦是帶著數十萬大軍的人了,在這些人麵前這麼說,讓末將以後如何管教他們。
薛方仲看著沈從放,心中微生感慨,他長年征戰在外,對家事自然關心少了,兩個兒子由於缺乏管教竟成了京城中有名的紈絝子弟,薛方仲對他二人已心灰意冷。這沈從放跟隨他二十餘年,從一小兵到如今的北疆大將,薛方仲是看著他長大的,兩人情如父子,在秦國軍中也隻有沈從放才敢在他麵前這般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