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一手托腮,盯著眼前的棋盤,滿麵愁容,小嘴裏不知嘟囔著什麼。
“時辰不早了,姑娘該歇息了。”
武媚娘無力地說道:“采雲,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輸定了?”
采雲抿嘴一笑:“姑娘隻是無意中失誤一著,正巧被映雪這丫頭抓住了。”
“你這丫頭真會說話,”武媚娘聽得眉開眼笑,“不過映雪的棋藝確是比你高明太多,十把內我能贏一把已是不錯了。”
“怎麼會呢。”采雲算了下,“今日姑娘與映雪隻是平分秋色而已。”
“得了吧,”武媚娘站起身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你們兩個丫頭的小把戲我還看不出來?包括你采雲,都是在讓著我罷了。隻是映雪裝腔作勢的本領比你差遠了,一條大龍讓我殺了後居然顯得如釋重負。映雪,這般讓棋是不是很辛苦啊?不過這樣也好,若是我被你殺得丟盔棄甲,今夜定睡不著好覺了。”
采雲有些尷尬,映雪卻略帶期盼的問道:“姑娘既是已看出來了,這棋……以後還讓嗎?”
武媚娘惱羞成怒,沒好氣的說道:“當然要讓,而且幹脆讓到底,一局也不許你贏!”
“啊?”映雪呆住了。
采雲暗罵自己這個表妹不知趣,忙岔開話題:“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姑娘沐浴。”
武媚娘一聽笑道:“嗯,還是采雲懂事一些。”
武媚娘走後,映雪忍不住對采雲抱怨道:“她也隻不過是個婢女,憑什麼對你我呼來喚去。”
采雲白了她一眼,道:“這話你敢對她當麵說嗎?”
映雪一愣,正想說有何不敢,可低頭想了想,竟覺得有些惶恐了。
“直至今日你還把她當婢女嗎?”采雲歎了口氣,“這陸姑娘在外人麵前循規蹈矩,可回到這帳中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雍容華貴之意,我也是出自官宦人家,可在她麵前自慚形穢,不由自主就照她的吩咐去做了。還有,世上有哪家的婢女敢趁主人不在家鵲占鳩巢,霸占主人居室的?而且住得理直氣壯,根本就不擔心將軍回來後會不會怪罪。”
映雪小聲道:“莫非她是將軍的妾室?”
采雲搖了搖頭:“就算是妾室這般做也太過放肆了,若說是將軍的妻子吧,怎麼看亦都不象。”
采雲揉了揉額頭,不再費心思琢磨這位古怪的陸姑娘,說道:“映雪,你我姐妹都是待罪之身,能遇上楚將軍已是萬幸之事,這陸姑娘與將軍肯定關係非淺,以後還是小心著些,不可輕易冒犯於她。”
“姐姐說的是。”
兩女走後,武媚娘從陰影中走出,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兩丫頭應該沒什麼問題。楚錚啊楚錚,你是既多情又多疑,若是不放心她們直接送走便是了,卻非要媚娘做那暗中監視的齷齪事。”
小火狐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吱吱叫了兩聲,似也在為主人不平。武媚娘卻不領情,纖手一伸抓住它脖頸將它拎了起來,皺眉道:“今日又跑哪去了,怎麼一身的油腥味?”
小狐狸神情頗為得意,楚錚把它帶到大營不到兩天就離開了,也沒時間管教它,武媚娘對狐狸又極為寵愛,閑暇時簡直放任自流。它憑著自己來去如電的本事,時常在大營各間夥房出沒,如入無人之境,每日大塊剁頤,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武媚娘恨聲道:“今日定要將你洗得幹幹淨淨。”
小狐狸一聽吱吱大叫起來,身子在空中扭來扭去,它名叫火狐,自然對水討厭之極。隻可惜所有的掙紮都徒勞無功,這女主人看起來文弱,手勁卻奇大,不一會兒小狐狸已被捺到了水中……
筋疲力盡的小狐狸被扔到特意為它搭建的小窩內,翻了個身便呼呼大睡。武媚娘躺在楚錚床上,舒舒服服的籲了口氣。她在皇宮三年,享盡榮華富貴,雖說並不貪圖這些,但有福不享就是傻瓜了。楚錚這間帳篷雖不能說奢華,但極為舒適,看來他那位舅舅是費了番心思的,既然這小子不在,武媚娘自然笑納了。她才不願意和采雲映雪擠在同一帳內,再說了楚錚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愛幹淨,到了北疆還是天天洗澡,這被褥沒有一點異味,比那兩個丫頭帳裏強多了。
朦朦朧朧中武媚娘突然嬌軀一震,睜開雙眼凝神聽了片刻,悄無聲息的下床披上衣物,想了想一貓腰躲到了床側角落裏。
不一會兒,一個黑影閃身進入帳內。武媚娘屏氣凝神,心中卻是一凜,此人以布蒙麵,氣勢如淵停嶽峙,落地卻又輕巧無聲,竟是當世罕見的高手!若不方才這人似躲避站哨軍士時衣衫發出的掠空之聲,恐怕根本不會為自己察覺。武媚娘不敢再看,微微後仰整個身子隱沒在黑暗中。
黑衣人好象若有所覺,往武媚娘藏身之處看了一眼,火狐的窩就在旁邊,小呼嚕聲忽起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