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世保見鐵南星臨陣倒戈,知事已不可為,趁楚錚去大牢時便偷偷溜走了。
剛出刑部大門,忽聽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喻世保回頭一看,隻見黃岡袍斜帽歪一副狼狽模樣也從裏麵跑了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均感有些難堪。黃岡仍是驚魂未定:“喻大人,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喻世保看了看四處散落的刑部牌匾碎片,恨從心生:“黃大人,你速回府,盡快書寫一份奏折,彈劾太尉大人府上五公子,無視我大趙刑律,闖入刑部府衙大鬧公堂,罪無可恕,懇請皇上下旨治罪。本官則即刻去見相國大人,向他老人家稟明此事。”
黃岡啊了一聲,心中猶豫難決。喻世保冷冷說道:“黃大人,範若誠由你主審,他所受酷刑都由你下命,難道還可撇清幹係?事到如今唯有依仗相國大人,並以本官之命行事,方有可能保全於你。”
黃岡想了想的確如此,不由目露凶光:“下官遵命。”
喻世保又吩咐道:“奏折寫兩份,一份送入宮中,一份交於今日朝中輪值官員,記住,越快越好。”
黃岡領命而去。喻世保上了自己馬車,命車夫速趕往方府,而他則坐在車內,琢磨著下步該如何舉措。
喻世保尚不知劉全富已被楚錚所掌控,更不知數千禁衛軍已經遠赴自己老家緝拿參與襲擊楚倩的數十親信,因此沉思良久覺得範若誠即便被楚錚救走,暫時亦無大礙。可眼下最為緊要的如何將五公子怒闖刑部之事鬧大,越大越好,把眾人注意力從四姑娘遇襲之案吸引到此事上來。
喻世保現在最為懊惱的就是當初沒有查到範若誠與楚家的關係,以至之前所做一切全都白費心機,可仔細回想起來,自己已經夠小心謹慎的了,可誰會想到一個窮困潦倒的私塾先生會是楚府少夫人的弟弟?
還有前次楚府四姑娘莫名其妙的身處受襲車隊中,喻世保感歎這段日子真是流年不利,看來得抽空去道觀燒香還願了。
到了方府門前,門口的小廝認得喻世保的馬車,上前笑嘻嘻地說道:“喻大人來了。”
喻世保搭著他肩膀下了車,問道:“相國大人可在府內。”
小廝答道:“老爺在府裏,此時應剛剛午憩醒來。”
喻世保鬆了口氣,一手探入袖中準備打賞,也捏了半天也沒找到分文,這才想起今日出府並未打算去何處,身上未帶銀兩,隻好赫然道:“今日來得匆忙,下次雙倍賞你。”
小廝臉色當場就冷了下來,暗想誰不知道你喻侍郎最為吝嗇,每次賞錢都是給得最少的,還能指望你下次?
可眼前此人畢竟是當朝侍郎,這小廝再大膽也不敢就此將他拒之門外,隻得硬邦邦說道:“喻大人請。”
方令信這幾日也感到有些心神不寧,雖然目前年看來北疆大捷方家得益最多,但這還都隻是口頭之約,二弟方令明一日未到兵部上任,方令信就一日不敢掉以輕心。何況皇室對此奏折不斷拖延,楚名棠又離奇告病,方令信總感覺其中有些不可告人之處。
聽下人來報,刑部右侍郎喻世保求見,方令信微微頷首:“帶他進來吧。”
喻世保跟在方府下人身後走進屋內,上前施禮:“下官喻世保拜見相國大人。”
方令信嗯了一聲:“坐。”
喻世保謝過,走到一邊撩袍坐下。
“世保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喻世保看了看方令信那張陰沉的老臉,不覺有些心驚膽戰,自己此次所作所為對相國大人從未提及,若他知道了內情,自己定是生不如死。
可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喻世保低聲道:“回相國大人,今日太尉大人府上五公子強闖我刑部,擊毀我刑部門頂牌匾,打傷侍衛近百人。”
方令信聽了頗為驚奇:“你是說楚名棠的幼子楚錚?”
喻世保應道:“正是。”
“膽子不小啊。”方令信話雖這麼說,可臉上並無惱怒之色,反倒有些玩味之意,過了片刻才又道,“你將今日之事完完整整道來,不可有絲毫遺漏。”
“是。”
喻世保把楚錚如何闖入刑部又大打出手等事一一稟明,本想在某些環節添油加醋,可在方令信目光注視下,竟不敢胡亂言語,所說的都基本屬實,但自然也隱去了自己存心挑起楚方兩家相爭之事。
方令信一聽楚倩遇襲之案主犯範若誠竟是楚錚妻弟,不由連連搖頭:“你們刑部辦案也太過疏忽大意了,先前的案卷本相也看過了,這不是平添笑柄嘛。”
喻世保忙起身,垂首道:“下官知罪。”
方令信看著喻世保欲再斥責,可想了想還是作罷了,此人亦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平日辦事還算得力,何況範若誠被抓入刑部後,亦無人向自己稟報此人是楚名棠幼子妻弟,看來此層關係確實極為隱秘,喻世保查探不出亦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