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離開後,原本早就該睡著的宋巷生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睛,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看著重新關死的房門。
南風瑾以為她會睡著,可殊不知,當她的周遭都是他的氣息和味道,宋巷生的神經都會不自覺的緊繃,又怎麼可能會睡得著。
刨開那些陳舊的,連傷痕都已經凝固的往事,是一件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可她不介意,她本就生活在火海,被燒的遍體鱗傷,逃生出去怎麼比得上把他也拉進來。
夫妻一體,悲戚與共,痛苦也該共享。
南先生冷靜自持,凡是煙酒一類能上癮的東西,碰觸都有量,但今夜,卻在陽台,抽了一夜的煙,落了一地的煙頭。
當年,所有視若無睹的事情,在這一晚,全部、統統,如同潮水一般的湧過來,將他順勢淹沒。
而陳恩瑞在聽到陳淩峰有意想要跟孫家聯姻的時候,氣急敗壞的拍桌子而起,"我不同意,我死都不會嫁給他!"
陳淩峰有些不悅的擰起眉頭:"坐下,看看你現在像是什麼樣子?你還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被南風瑾捧在手心裏的公主?連個男人都哄不好。你還能幹什麼?"
陳恩瑞紅了眼睛:"爸,你現在是在怪我?"
陳淩峰頓了下,低聲歎了一口氣:"爸不是在怪你,但是現在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跟孫琪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再加上你們還有個孩子,你這輩子都跟他捆綁在一起……南風瑾那邊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娶你的打算,但是好在孫琪對你情深義重,他還願意娶你,嫁到孫家,你依舊可以過著少奶奶的生活……"
陳淩峰看著在一旁抹淚的陳恩瑞繼續道:"……這男人都是有劣根性,你成天這麼追著他跑,隻會讓他覺得厭煩,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看看宋巷生,以前南風瑾睜眼看過她嗎?消失了一年,再回來,南風瑾對她是什麼態度……你就聽爸的話,你是我親女兒,我還能害你嗎。"
陳淩峰的算盤打的很響,兩頭的好處都想要,無論陳恩瑞是嫁給孫琪,還是成功的激起了南風瑾的舊情,對他都是百利無一害。
陳恩瑞什麼話都沒有說,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話。
陳淩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想當年你要跟孫琪結婚,南風瑾是怎麼做的……這不失為檢驗他對你還留情多少的方法。"
陳恩瑞捏緊了手中的紙巾。
趙慧敏:"萬一當天,他不來怎麼辦?這同樣的方法用兩次,會不會……"
陳淩峰:"婦人之仁,你以為你第一次用這種方法的時候,南風瑾會不知道?他清不清楚目的原本就不是我們的重點,他隻要來了,就足夠說明一切。"
……
清晨醒來的宋巷生,睜開眼睛後,迷蒙了片刻。
等意識逐漸清醒過來,她這才坐起了身。
簡單的洗漱過後,走到樓梯口,樓下飄來陣陣飯香。
袖口挽起,腰間係著圍裙的南先生。在窗外透射出的日光下,顯得溫暖又居家。
他似乎餘光看到了她的存在,微微扯起削薄的唇角,柔聲說:"早餐準備好了,先吃飯吧。"
宋巷生的眸光片刻的微閃,濃密的睫毛半斂了下,裏麵卻不見絲毫的暖意。
她坐下吃了飯,全程都很安靜。
以前,都是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家,想要多跟他聊上幾句。試圖融入進他的生活,總被他三言兩語的敷衍過去,如今他想要多說兩句,卻發現兩人之間的話題稀少的可憐。
"我在廚房裏烘培一個小蛋糕,一會兒我們一起給小寶送去。"他說。
宋巷生覺得有些可笑,小寶在世的時候,高高在上的南先生連多見幾麵兒子的時間都沒有,如今人不在了,他卻肯花時間和精力去烘焙生日蛋糕?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門外站著的是陳恩瑞。
南風瑾遲疑了一下,沒有直接開門,宋巷生在桌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唇角,"不開門?"
"哢"南風瑾打開了門。
陳恩瑞在看到他的刹那,就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風謹。"
南風瑾下意識的側目看向了不遠處的宋巷生,而她眼神平靜無波,沒有任何的思緒起伏。
陳恩瑞緊緊的抱著他:"爸爸想要我嫁人,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愛的人隻有你一個。"
南風瑾的手,終究是沒有落在她的身上。慢慢的推開了她,"恩瑞,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
陳恩瑞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南風瑾眸色深深的看著她:"恩瑞,你也不小了,到了適婚的年紀,如果能遇到合適的,該考慮嫁人了。"
刹那間,陳恩瑞的臉色蒼白如紙,"你讓我嫁人?"
宋巷生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今天這出戲到來的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
陳恩瑞的餘光瞥到宋巷生嘲弄的笑容,整個人後背的脊梁都僵直了,她問:"是因為她嗎?因為對她愧疚,所以你連愛我都不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