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最最寡淡不過的語氣,說著最刺痛他心髒的話。
南風瑾下了車,繞行至車的左側,將車門給她打開,"我給你預約了婦產科的名醫,我們待會兒做個檢查就回家。"
婦產科?
宋巷生略略揚眉:"我沒病。"
"你……"南風瑾終是沉默,"不怕,不管用多少時間,我都會治好你。"
國內不行,就去國外,他會治好她,拚盡全力。
宋巷生"嗬"然一笑,下了車。
她也想要知道,當自以為一切都運籌帷幄的南先生,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是什麼神情。
婦產科的主任醫師,在給她進行了一番徹底的檢查之後,拿著化驗單說:"沒有什麼嚴重的疾病,有些宮寒體虛,待會兒我給你開點藥養養。"
宋巷生略一點頭。
南風瑾開口:"沒有別的問題?"
婦產科醫師略一遲疑:"南總是想要問哪一方麵?"
南風瑾頓了數秒:"她……還能受孕嗎?"
婦產科醫師:"南總放心,這位小姐的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宮寒雖然不利於受孕,但那是嚴重的情況下,這位小姐的宮寒並沒有到那種程度。"
南風瑾聞言鬆了口氣,隻道那天晚上她不過是拿話來搪塞他。
然而宋巷生卻在這個時候,笑容清清豔豔的跟他說:"既然都來了,南總不檢查檢查?"
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南風瑾眸色頓了下,四目相對,他隱約的從她的眼底看到了某種暗示和嘲弄。
南風瑾鬼使神差的就聽從了她的建議。
一個小時後,南風瑾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不見底色,深邃的眉眼微眯,讓人沒有辦法窺測他此刻的心理活動。
"結果,會出錯嗎?"他問。
醫生看著手中的化驗單,"為了確診,我們先後進行了兩次檢驗,不存在出錯的可能性。"
而且,這並不是什麼縝密的化驗,就算是初出茅廬的醫生也不會弄錯。
南風瑾靠在椅背上,眼眸深黑:"那就是真的了……"
醫生:"是。"
南風瑾:"能不能查出是怎麼回事?"
醫生:"……這。我們需要一段時間。"而且,還需要他的配合。
"不過。"醫生頓了下,說:"南總的各項身體指標都很正常,也會照常來接受身體檢查,按常理推測,排除先天因素,或許是……在衣食住行方麵存在什麼隱患。"
衣、食、住、行?
"我們再生一個孩子……我保證,保證會把對於小寶的虧欠,成倍,不百倍的補償給他。好不好?"
"我會好好對待他,培養他成才,等他長大了,我們就找個你喜歡的地方,終老一生好不好?"
"再生一個孩子?"那時,她眉眼中盡是嘲弄,"南總,難道還不知道嗎?"
她說:"我們不可能再有孩子。"
就在剛才,她還笑容清清豔豔的跟他說:"既然都來了,南總不檢查檢查?"
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都在試圖告訴他一個真相。
他們不會再有孩子,不是她不能生,而是他。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南先生,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間,腳步整個的踉蹌了一下。
醫生起身:"南總。"
南風瑾揮手沒有讓他碰觸,他整了整領結,走了出去。
回去的一路上,南風瑾沒有說一句話。
宋巷生自然也沒有問,因為但是看他凝重的神情,她便已經猜到了一切。
這麼久。這麼久以後,他終於是知道了。
隻是讓宋巷生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陳恩瑞生下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
許是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給南總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新城壹號院。
"你做了什麼?"客廳內,南風瑾扯開外套,骨節分明的手指拽了拽領結,眼底陰霾。
他在生氣,喜怒不行於色的南先生,在商界有個冷麵閻王的綽號,就是說他鮮統領怒火擺在台麵上。
但此刻他的怒意就那麼赤裸裸毫不遮掩的展現了出來。
宋巷生:"南總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的火氣。"
南風瑾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雙目猩紅:"宋、巷、生!"
"看來,是治不好了。"她無懼他的怒火,照樣清清豔豔的笑,"南總財大勢大的,原來也有治不好的病,真是,可喜可賀。"
在他滔天的怒火中,她問:"茶好喝嗎?我親手泡的茶,南總好像很喜歡喝。"
也是從那次以後,她再沒有給他泡過茶。
南風瑾在腦海中最後一次喝到她泡的茶時的場景,銳利森冷的目光眯起:"你在茶裏下了藥?!"
宋巷生掰開他的手臂,坐在沙發上,眉眼含笑,眼底卻埋了寒冰:"所以啊,南總……小寶死了,你唯一一次當爸爸的機會也沒有了呢,原本,我以為,你起碼可以留下個種的,但是現在看來……真是可惜,可惜……陳恩瑞的孩子不是你的!"
"為了救個懷著別人孩子的女人,讓自己唯一的親子葬身海底,南總有沒有覺得很可笑?"她問他有沒有覺得很可笑,自己卻首先笑的不可抑製,笑著笑著連眼淚都出來了。
她蔥白的手指一邊漫不經心的擦拭著眼角的淚光,一邊笑聲回蕩。
她的嗓音是清越的,絕對屬於動聽的那一類,但此刻,在一片寂靜中響起的笑聲,卻單是聽著,就讓人覺得悲切,脊背發寒。
很好笑的事情,不是嗎?
南風瑾目光灼然的看著沙發上笑的不可抑製的女人,觸及她眼角的淚光,滿腔的怒火就像是被人生生的壓在了胸口,棉花塞住了喉管。
他啞聲道:"夠了!"
她的笑聲漸消漸止,她站起身,踩著腳下的高跟鞋,步調款款的走向他,她的手撫摸著他俊美冷毅的麵容,說:"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