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三十五 情竇初開(1 / 2)

扶疏草木中有低低的蟲鳴聲,月色靜謐如一層綢緞,悄然飄落兩人身上。

“……那個,笛兒呢?”胡翟的聲音憋在他背後,悶悶的。

“不是在這嗎,”江奕涵聽明白了,卻有意作弄他,在他手背上彈了彈:“抱著我。”

胡翟一下子收了手,秀眉緊擰:“世子昨晚可不是這樣叫我的!”

“昨晚?怎麼叫的?”

江奕涵懶洋洋地垂著眼,整個人顯得舒愜,剛要再倒一杯酒,杯口卻被胡翟拿手罩住了。

少年的雙眼清澈見底,明明白白寫著薄怒:“世子!”

倒是新鮮。在他麵前,胡翟一直是軟趴趴的像軟糯團子般沒什麼脾氣,一戳一動彈。

“嗯?”江奕涵撐著下頷,漫不經心地看他,“昨晚我喝醉了,不記得。”

胡翟編貝似的牙緊咬住下唇,麵上又委屈又氣憤,就在江奕涵以為他要發火時,胡翟忽然像隻被紮破的皮球般泄了氣,蔫蔫地耷拉著肩膀說:“世子要是喜歡那個笛兒,就娶她為妻吧。”

這回輪到江奕涵怔住,怎麼話題就轉到娶妻上了?他叫的舞姬又不是昨日那個細作,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方便離場罷了。

“我娶了她,小翟要把她當江夫人侍奉嗎?”

江奕涵心裏忽然冒出絲絲詭異之感,好似等著胡翟因為這句話大發雷霆。

果然,胡翟扭過頭來,一雙眼都開始泛紅了,有點不敢置信似的,委屈藏都藏不住。

玩過頭了。

“行了,”江奕涵伸手在他後頸順了順,“不鬧你。”

“世子若要我侍奉,我就侍奉。”胡翟嘴唇微顫,眼裏的光染了淚花,碎成一瓣一瓣,“隻要世子一直讓我陪在身邊就可以。”

他說得認真,讓江奕涵微微皺眉:“說什麼呢,過來。”

胡翟不情不願地朝他身旁挪了兩步,還是別別扭扭地擰著臉不看他。

那臉,側麵看鼓得像隻小籠包。

江奕涵不由輕聲一笑:“讓我養出來的崽兒去侍奉別人?我舍得嗎?”

還是說出口了。

江奕涵維持著八風不動的鎮定姿態,隻聽胡翟驚喜地大聲應:“嗯?嗯,嗯嗯嗯!”

不用看,肯定又是滿臉被賞到的表情。

因著第二日要返京,這晚兩人睡得比平時早一些。

吹熄蠟燭,胡翟翻來覆去,忍不住小聲問:“那人是怎麼看出肚子裏還有一隻小狐的呢?”

屋裏安靜了一會。

“因為它是娘親,”江奕涵摸了摸他的頭,“身子蜷縮著,後爪也牢牢擋在肚腹前了。”

連最後一秒都在盡全力保護著那個脆弱的生命。

黑暗中,胡翟鼻子酸酸的。他喃喃道:“娘親好偉大……”

江奕涵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已經快十三年沒見過母親了,而胡翟對母親的記憶,也永遠停留在了兩年前。

氣氛變得有些惆悵。

過了一會,身旁窸窸窣窣,胡翟湊過來,期期艾艾地小聲說:“今天可以摸著世子的耳垂睡嗎?”

顧醫師曾說過,小孩喜歡摸著大人的肚子和耳朵睡,是相當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這個毛病隨著胡翟年齡增長已經漸漸消失,但還是有特殊的時刻,他會萬分依賴地湊上來。

每年族人的忌日、雷雨滂沱的季節、冰冷的冬夜,還有現在這種……

“可以。”

於是那點桂花香氣離得更近了一些,幾乎縈繞在鼻尖,溫熱的指尖落在耳垂上,小心翼翼摩挲了幾下。

他們互相汲取著對方的暖意。

月靜春山空,倦意上湧,朦朦朧朧的蟲兒低鳴隨潛入夢。

半月後。

皇獵結束許久,春意徹入皇城,滿池碧水映桃紅。

禦醫坊外的平泰湖,一隻素白的手伸進水裏蕩了蕩,托起幾篇粉嫩的花瓣來。

“小翟,還沒好嗎?”

顧秋輕聲說著,湊過去和他一起打量那塊半成型的玉佩。

那是一塊上好的福祿壽玉,現下隻掏好了堂,還未上花,因此呈現出一種色勻通透的品相。

胡翟坐在草地上,兩隻袖子高高挽起,露出雪白的小臂。

他搖了搖頭,仍舊拿鑽針耐心地一下一下雕刻著,砌出金蟬的透薄翅翼。

魏朗燁的分封禮就在月末,必須要趕在那之前把玉雕好送給他才成。

他反反複複選了很久,才決定雕一個八卦圖和兩隻蟬。

前者可以辟邪擋災,後者則預兆一鳴驚人。

顧秋看他一時半會做不完,便摘了身旁一朵開得正豔的鳳仙花染指甲玩。

又耐心鑽了一陣子,胡翟看了看日頭,估摸著是要到午飯點了,便伸展了一下發麻的腿,站起身來。

宛若一隻曬足太陽的貓。

他不忘轉身去扶顧秋一把,轉而被少女染紅的指甲驚到,好奇地捏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