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昀兄,鬆手!”
男人的背影好似一堵高牆,絲毫不顧身後反抗,蠻橫又固執地將他向前拉去。
離得桂祥大殿遠了,什麼聲響都聽不到,心中的不安愈發暄騰,雲沐忍不住揚聲道,“章亭昀!你放開我!”
男人終於猛地一頓,呼吸漸粗,轉過身來,麵上一雙多情的狹長狐狸眼卻仍舊含笑,“雲沐兄想回去?回去做什麼呢?”
“他在等我。”雲沐微微擰眉,“依魏朗燁的脾性,絕不會屈服的,萬一……”
“萬一什麼?你還當真要陪他去那窮山惡水不毛之地?”
不等他回答,章亭昀靠近一步,微微笑著,像對待一個不懂事鬧脾氣的幼童,“雲沐,你二十多歲了,還要和那種小孩玩過家家?”
手腕仍被人緊握在掌心,凝脂肌膚上落著暗紅指印,帶有滾燙的溫度。
雲沐看了一眼,微微揚起頭來與他對視,眼中明明暗暗的光令人驚心。
章亭昀情不自禁地再次攥緊了那細細的皓腕:“雲沐,跟我回南梁吧。”
兩人正立在一棵玉蘭旁,花冠盛大,滿枝柔白,暖春風過,花香馥鬱。
雲沐笑了笑,掙脫開那隻手,輕聲說:“亭昀兄,你大婚的喜帖還沒寄給我,回去……叫我該如何準備賀禮呢。”
他今日打扮得好看極了,花麵交映,膚若白雪,蹙眉凝目間好似要將人的心魂全攝去。
章亭昀不由怔愣了一秒,隨後略帶艱澀道:“雲沐,你在意那女人?我不愛她,跟我回去,你看了便會明白的。”
“回去做什麼呢?”雲沐倏爾抬眼,“等你回去後,她是你的皇後,你也會有你的後宮。萬千佳麗,想必不會缺我這一瓢寡淡的水。”
“你若當真在乎,我不娶便是了,”章亭昀微微咬牙,“但是你必須和我回去。”
不知不覺,耍脾氣的人變成了他。
“章亭昀。”雲沐喚他,語氣裏帶著些無奈,“你是太子,也是商人,打小習慣權衡利弊、研桑心計。這是你最喜歡的遊戲,而且你很強,從沒輸過。”
雲沐輕歎一口氣,略踮腳尖,溫柔地為他理好散亂衣襟,“如今這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盤局,怎麼能因為我輸呢。”
利益的天平之上,愛情?輕若鴻毛。
“這些年我在閑雲樓很舒愜,可沒什麼盼頭。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從商,也不知道每日在候著什麼。”
他眉如翠羽,忽然有些羞愧地笑了一笑。
“直到你大婚的消息傳來,我才明白,等的就是這個。”
他在鍾州守了這麼些年,竟然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他要大婚的消息。
細白手指帶著熟悉又陌生的杏花香,好似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看著對方半垂下的濃黑眼睫,章亭昀那些無力的反駁通通從唇齒間溜走了。
沒錯,光是幾十條水路陸路落在手裏,為南梁帶來的利益就不可估量。吃到嘴裏的權和利,哪有吐出來的道理?
來之前,他曾設想了無數種狡猾奸詐的說法將雲沐騙回南梁,可實際都建立在他會結婚的前提上。
“雲沐,當年我救下你,你曾說願銜草結環地報答,許我一個願望……”章亭昀沒有辦法,竟拿出最後的底牌,似威脅,似求憐。
“沒錯。我說過,”雲沐輕聲應著,“若你的願望是讓我陪你回南梁,我會答應。”
應該不管不顧將他鎖在身邊的,可那些無恥的話語怎麼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