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難得好天氣,正是日腳淡光紅灑灑,薄霜不銷桂枝下,依稀和氣排冬嚴,已就長日辭長夜。
如此好天氣,不趁機出來搞事情,大家都覺得對不起老天爺,隻是他們搞的事情又令得屍橫遍野,人命盡喪,卻是有違天和了。
司行方和包道乙受領了軍令,便驅使了軍士發動猛攻,一時間人人悍不畏死,那包道乙為人陰鷙深沉,平素裏也不甚與人親近,然則司行方卻練兵有術,調*教有方,在軍中頗得人心。
在司行方的號召之下,聖公軍的將士發了瘋一般衝鋒,仿佛他們與生俱來的使命便是送死一般,杭州城頭由是又掀一股股血雨腥風,不斷有人鮮血四濺,從城頭墜落,也不斷有人殺入到杭州守軍的陣營之中,在城頭拚死廝殺。
刀劍相擊之聲,衣甲破裂之聲,哭喊咆哮,哀嚎暴喝,天是難得的青色,大地卻被染紅,那灰色變成暗黑的城頭,各色衣甲的人潮,天地仿佛回歸到了混沌初開之時,沒有太多繽紛絢爛的色彩,隻剩下決定生死的三五中顏色。
王寅拖了一條鋼槍,座下乃是他的絕世好馬“轉山飛”,鋼槍揮舞起來密不透風,將潑灑而來的箭雨撥開,而後從馬背上高高躍起,踏踏踏便上了雲梯!
那簡易雲梯被壓得如同大雪之下的桂枝,彎出一個驚人的弧度,反彈之下,王寅借力往城頭掠起,似那展翅的雄鷹,淩空甩出四五枝小戟,例無虛發!
“著!”
隨著他一聲暴喝,城頭響起一陣“噗噗噗噗!”的破甲之聲,最前排的守軍應聲墜落,這位方臘麾下猛將成功踏上城頭!
鋼槍如龍出海,一身銀甲的王寅似那錦馬超再世,猶如常山趙雲再生,竟然活活殺出一條血路來!
厲天閏隨之後至,他的身上背著一柄大劍,卻並未取下來施展,而是用手中大戟瘋狂屠殺!
綠林中人推崇刀劍以及各種奇兵怪刃,便是那勢大力沉的樸刀最為普及,而能使長槍者,多半惹人敬畏,至於到了軍伍之中,當屬馬槊最為難練,但凡能慣熟使用馬槊者,皆可獲得將士們的推崇。
可厲天閏使用的卻是大戟,修煉難度比馬槊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古時戰場之上,大戟算是最為精銳的重甲士的標準配備,奈何到了隋唐大焱,大戟士已然成為津津樂道的曆史,能夠使用大戟者,無一不是軍中豪強人物。
這厲天閏揮舞大戟,與王寅這等塞馬超似趙雲的人物一同殺上城頭,守軍當即便鎮壓不住,大片大片被砍殺當場!
司行方趁勢而上,率領一幹聖公軍將士打開缺口,聖公軍壓力頓減,那包道乙見城頭箭雨停歇,心頭大喜,連忙揮舞黃旗,一個僅有七八十人的道士方陣衝上前來,灰瓶粉包不斷往城牆上投擲!
“轟轟轟!”
五色的煙霧滾滾而起,落入城中的灰瓶粉包也不知是何種毒煙毒氣,竟然讓守軍暈倒了大片,躺倒於地隻是不停地口吐白沫,眼皮翻白,嘴唇都黑紫了!
被煙霧熏到的民夫和輔兵也一個個雙目刺痛,流淚不止,咳嗽窒息,不一而足。
包道乙的道士軍一舉建功,將輔兵民壯與城頭守軍隔絕了起來,城頭李演武的營團和蘇牧的錦鯉營頓時成了被困的孤軍,越來越多的叛軍湧上城頭,包道乙的道軍更是早早用濕布包裹了口鼻,想要趁亂 ,去搶開城門!
李演武雖然勇猛,卻又如何抵得過王寅和厲天閏這等如虎的猛將,若非楊挺和嶽飛、徐寧三人死死支撐,城頭早已被叛軍踏平!
關少平貴為都指揮使,掌控全局,輕易不會親身涉險,可看到城頭即將陷落,哪裏顧得這許多,連剛剛扯下來的孟璜也都咬牙上陣,雙方不要命地廝殺,鮮血早已浸泡著鞋底,從城頭上汩汩而下,四處橫流!
方七佛微眯著雙眸,隻是沉默不語,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方臘卻忍不住心中驚喜,壓抑著問道:“三弟,此乃破城良機,何不一鼓作氣?”
方七佛氣定神閑,眉頭緊皺,並未有太多喜悅,他就如同一頭飲水的狼王一般警惕,哪怕在最該安心的時刻,都保持著天性一般的警覺。
而杭州城頭之上,錦鯉營的人還在死死守著那些木桶,隻有叛軍攻殺過來,他們才會出手砍翻這些叛軍,雖然形勢危急,但錦鯉營的所有弟兄,似乎都在等待!
是的,他們在等,等蘇牧的一個命令!
蘇牧仍舊抱著那柄刀,近乎絕情地審視著眼前的戰局,眼看著叛軍的亂潮即將要蔓延到他這邊來,他也終於站了起來。
因為被楊挺等人死死拖住的王寅和厲天閏再難前進寸步,可那些個小兵小將卻衝破了守軍,見縫插針一般衝殺了過來!
一名衣甲滿是血跡的叛軍渠帥拖刀疾行而來,他的臉麵早已被血跡蓋住,隻餘一雙眼睛仍舊如同冬夜之中的虎狼毒蛇一般危險!
見得蘇牧那副目中無人的姿態,渠帥便暴喝一聲,樸刀似要開天辟地一般斬落,刀刃上的血跡便如同飛快旋轉的油紙傘上的雨滴一般,甩出一道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