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牧第一次穿軍甲,彩兒丫頭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著手,陸青花對此更是一無所知,最後還是紅蓮過來才幫忙穿戴齊整。
這是一整套軍甲,乃越王趙漢青從王府的寶庫之中取出來,親賜給蘇牧防身所用。
這一套武將甲精細至極,連關少平都羨慕不已。
整套甲包括頭上的鳳翅兜鍪、肩頭的吞獸披膊、上臂的山字甲,下臂的護臂,烏錘甲,胸前紮甲用束甲絆牢牢綁緊,腰間圍著的寬大袍肚則有虎頭帶固定著,胸甲還加了鐵胄,可謂從頭到腳的武裝。
紅蓮一層層幫著蘇牧穿戴起來,雖然威風凜凜,然則蘇牧也是叫苦不迭,這套家夥什可不輕啊。
不過當他披上猩紅披風,兜鍪上方斑斕的錦雉尾高高豎起,走到城下之時,卻著實引來了一陣陣的叫好。
大焱馬政衰敗,騎兵眼看著就要退出戰場,取而代之的則是身披重甲的精銳步卒,一套步甲甚至重大數十斤,重甲兵成方陣持盾,連騎兵的衝鋒都能抵擋下來。
蘇牧身材本來就高挑挺拔,穿上這套武將的輕甲,整個人英氣勃發,又有誰敢說他是隻會舞文弄墨的書生才子?
紅蓮看著蘇牧這傲岸颯爽的風姿,忍不住在蘇牧的屁股上拍了一記,朝蘇牧眨了眨眼睛,後者佯怒地瞪了一眼,不過還是忍不住嘴角的微笑。
因為這次需要出動越王府的精騎,越王趙漢青更是親自督戰,當這位年輕藩王身穿禦賜金甲出現在城頭下時,守軍和百姓都看直了眼,若不是擔憂被敵人發現,他們早就力竭聲嘶地歡呼起來了。
毫無疑問,除了橫空出世的一千騎兵,最為奪目的,該是越王殿下和蘇牧了。
蘇牧麾下乃是錦鯉營挑選出來的死士,實打實精銳之中的精銳,撒白魔和石寶、甚至喬道清和早已隱沒市井的陸擒虎都喬裝改扮,加入其中。
此次突襲的意義極為重大,若撒白魔等人能夠成功刺殺方臘,就能夠成功結束這場戰爭,哪怕無法刺殺成功,燒掉叛軍的糧草,也能夠將戰局推向有利的方向。
而趙漢青麾下的騎軍,便如同蘇牧先前的火器一般,同樣是方臘叛軍從所未見的新奇事物,相信同樣能夠取得出奇製勝的效果。
蘇牧走到趙漢青的馬前,手撫胸甲行軍禮道:“蘇牧謝過殿下賜甲。”
暮色之中,蘇牧的鎧甲散發著濛濛的光芒,趙漢青也禁不住心中讚了一句,點頭道。
“我杭州第一才子果是文武雙全,如此英姿,倒也不算辱沒了這套甲!”
聽得越王誇讚,蘇牧也是謙遜地拱手,而後又聽越王說道。
“本王素來不善言辭,蘇虞侯乃我杭州才子魁首,不如便由虞侯作篇檄文,以激士氣,何如?”
蘇牧神情一凜,鄭重答應道:“敢不從命!”
從蘇牧回杭州之後,他的作品傳世甚廣,每一首都是足以流傳拜師的經典佳作,但細細回想,似乎沒有一首是他心甘情願主動作出來的。
但這一次,他卻欣然領命,讓早已調查過他所有底細的趙漢青倍感歡喜,連忙讓親衛傳令下去,一千騎兵與錦鯉營的死士,城頭的守軍和百姓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宋知謙此時就跟在姐夫孟璜的身邊,聽說蘇牧要臨場即興作檄文,不由心中嗤笑。
檄文乃征討之文,字字如刀,句句似火,需勾動軍隊將士兒郎們的熱血戰意,似蘇牧這等軟弱文士,隻會作些風花雪月山盟海誓的粉紅文字,哪怕穿上了戰甲,又如何能即興做出檄文來?
隻是他全然忘記了蘇牧在城頭鏖戰方臘大將司行方,忘記了蘇牧也曾經在貨場一刀斬殺趙文袞!
蘇牧稍稍沉吟,整理了一下詞句,而後跨上高大戰馬,鏘然拔出腰間雁翎刀,中氣十足地朗聲道。
“夫漢室兒郎,繼往開泰,窮舉世之力,鑄千古繁盛,生於天地,自當忠義效死,寧死不折...”
蘇牧的聲音並不大,但卻擁有一股直透人心的力量,那聲音不是用來吟詩作賦,不是用來唱曲說笑,更不是用來無病**,仿佛那聲音是經過了無數場廝殺的呐喊!
他的檄文沒有用太多的典故,甚至有些直白,因為他知道即將上戰場的都是百戰悍卒,他們或許不懂太多經義典故,但卻聽得出檄文之中的氣魄!
趙漢青聽著蘇牧的檄文,不由雙眸放光,在那一刻,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這蘇牧並非杭州第一才子,而是剛剛從戰亂不斷的西夏邊疆歸來的鐵血儒將!
人群仍舊寂靜無聲,但一股無形的氣勢卻慢慢彙聚在一處,四處蔓延開來,以致於周遭的守軍和百姓們都感覺得到,這些敢死軍的刀鋒更加的銳利,便如同他們越發精悍冰冷的目光一般!
檄文並不是很長,縱使蘇牧用詞已經非常直白,但或許仍舊有大部分人沒有聽懂。
然而幾乎所有人,都記住了檄文的最後兩句!
“遭塗炭,天暗黑,生逢惡世能怪誰?斬神將,扼天雷,問天竊命當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