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樨兒慣熟了刁蠻霸道的作風,這江寧城便如她家後院一般橫行無忌,出門根本就不需要遮掩,反而穿上一身江湖女俠的紅妝,意氣風發,誰人敢惹!
自打前兩日在渡口拿不下蘇牧,反而被兄長裴朝風硬拉回家之後,裴樨兒便耿耿於懷,這可是她僅有的幾次挫敗,她根本就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即便兄長千叮萬囑讓她不要招惹蘇牧,以免壞了大事,可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知道柳家有心結交裴氏,想要躋身名門望族的利益圈子,甚至幾次三番想要到裴家來提親,這位柳家少爺柳工書對自己更是愛慕不已,便應邀來赴宴,想要攛掇柳工書去對付蘇牧。
在她看來,隻要蘇牧被柳工書欺壓一番,自己再挺身而出,替蘇牧說上幾句好話,解決了蘇牧的麻煩,這蘇牧可不就對自己俯首陳臣了麼?
話本上都說英雄救美,她裴樨兒比那些廢物男人強多了,為何就不能來個美救英雄?
這醉太平雖然也是一處大酒樓,可裴樨兒覺著這裏太過沉悶,對菜品也不太喜歡,柳工書正是知道這位大小姐喜歡江湖氣,才帶了七八個護院出門,左擁右簇,好不威風,見得大小姐不悅,便親自出門,想要偷偷找掌櫃商議,送上一兩個有故事的江湖菜品,比如叫花雞之類的東西,既能引起大小姐的興趣,讓她感念自己的良苦用心,又能讓她承自己的情。
可誰能想到一盆叫花雞剛剛做好,正要送回雅間,隔間卻突然躥出一條貓兒來!
那貓兒極富靈性,並沒有主動騷擾柳工書一行,反而是柳工書覺著這貓兒太肮髒,怕貓毛飄到菜品上,便抬起一腳要將貓兒踢出去。
隻可惜白玉兒並不是尋常貓咪,她是一頭獅虎獸,雖然隻是幼獸,但絕非尋常貓兒可比!
於是便出現了雞飛狗跳的這一幕,裴樨兒聽聞動靜,便出來察看。
當她看到那白玉一般的貓兒,心裏也著實喜歡得緊,可她習慣了耍弄拳腳,覺著蓄養貓狗魚鳥不過是嬌貴小姐的消遣,她是要成為萬世大女俠的人,又豈能對一條貓兒動心?
所以她很快就壓住了心底對那貓兒的垂涎,再看貓兒的主人,分明就是個女扮男裝的雌兒,看模樣還算周正,身段健美豐滿,可惜膚色黑了些,年紀也大了一些。
正當她索然無味之時,白巾蒙麵的蘇牧出現了!
毫不誇張地說,自從渡口一遇之後,這蘇牧便是化成灰,她裴樨兒都能認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跟柳工書討論整治蘇牧的事情,柳工書自然也不知道對麵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蘇牧,讓江寧的姐兒們白等了一天的杭州大才子蘇牧!
見得蘇牧言行談吐頗有謙謙君子的風範,柳工書雖然被掃了興致,但還是決定放過蘇牧一馬。
畢竟大家都是文人,他柳家一直想往上遊社會擠,很是注重名聲,太過錙銖必較的話,傳將出去也對家族不好,大不了讓人重新整治菜色。
再者,能夠上天字閣,那是倍兒有麵子的事情,相信裴樨兒多少心情會好一些了。
暗中觀察的裴樨兒正等著柳工書發飆逮人,誰知道這孫子見了蘇牧,竟然變得這麼老實,當即就怒了。
她還等著柳工書尋蘇牧晦氣,她好“美救英雄”呢!
此時她全然忘記了自己並沒有將收拾蘇牧的事情告訴柳工書,反而覺著柳工書沒點男人骨氣,還不如她一個女人爺兒們和霸氣,當即改變了計劃,自己出麵,要將蘇牧收拾得服服帖帖,也好讓哥哥知道,她裴樨兒也不是一味胡鬧,連哥哥都忌憚的蘇牧,她裴樨兒一人就能拿下!
見蘇牧停下腳步來,裴樨兒便抱臂冷笑道:“怎麼?蘇牧大才子,來了酒樓也藏頭露尾,果真是高人不露相,莫非看不起咱們這些凡夫俗子?”
“蘇牧!他就是蘇牧?!!!”
那掌櫃的頓時眼前一亮,全城姐兒們期期艾艾白等了一個白天的蘇牧,竟然在醉太平出現,這消息若是傳出去,醉太平今後的名聲可不要太響亮了!
“蘇牧!真的是蘇牧麼?!!!”
這一年多來,江寧的文人士子都在傳唱蘇牧的詩詞佳作,卻從未有幸得見真人,這醉太平乃是文人士子彙聚之地,蘇牧二字幾乎瞬間就傳遍了整座酒樓,食客紛紛往二樓上擁擠,爭相目睹蘇三句的風采!
柳工書一直想擠入文人圈子,一聽說是蘇三句,心裏也暗自慶幸,好在自己剛才得饒人處且饒人,否則得罪了蘇牧,傳將出去,自己也就不要在文壇混了!
“原來是蘇三句當麵,在下柳工書,有禮了…”柳工書放下一直捂住口鼻的袖子,謙謙有禮地朝蘇牧問候,適才那驕傲高貴的姿態全然不見了!
那些個護院們何時見過自家公子如此恭謙,想著蘇牧不就是一個文人麼,那些個詩詞他們也不懂,怎地就有這麼大的能力,讓公子都折節下交?
裴樨兒卻是氣歪了鼻子,她本想靠著柳工書打壓蘇牧來著,沒想到這蠢物竟然主動攀結起來,這讓她的臉皮往哪裏擱!
“原來是柳公子,不敢當,不敢當…”蘇牧朝柳工書拱了拱手,權當是回禮,至此,白玉兒闖下的麻煩,也算是一筆勾銷,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