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別對我耍流氓(1 / 3)

書房裏的燈火劈劈啪啪地燃著,像獨舞的紅衣佳人般輕輕搖曳,外頭已經清冷的夜風,就這麼溜了進來,像女鬼蒼白的手,撩撥著陳東的脖頸。

感受著這稍顯陰森的夜風,陳東微微抬頭,蘇牧已經結束了他的故事,正用手揉著臉,或者說將臉埋在了雙手之間,似乎想將自己的思緒從過往的回憶之中抽離出來。

他仿佛看到這些夜風在蘇牧的身邊繚繞,漸漸化為一個又一個英靈,始終陪伴在蘇牧的身邊。

有依依不舍的,有滿麵疼惜的,有高高在上悲憫地看著蘇牧的,也有麵目猙獰,仿佛隨時要奪走蘇牧的靈魂,更有幽幽怨怨欲語還休,至死都未曾吐露真情,隻是含情脈脈地凝視,仿佛要看透蘇牧的內心,尋找蘇牧內心深處是否有她的影子。

雖然語言平實簡潔,絕無第一才子的華麗修飾,雖然嗓音輕柔平和,仿佛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但這故事仍舊如此的具有傳奇性,如此的吸引人。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這個隻有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仿佛曆盡了人間滄桑,見慣了世態炎涼,飽嚐了紅塵冷暖,他不是在跟陳東說自己的故事,而是在跟三年前的那個自己,訴說著自己的懷念。

他與當初的自己告別,這短短的兩三年,仿佛過了十幾年那般漫長,艱險困苦卻又精彩絕倫驚心動魄的經曆,徹底填滿了他這些年的日日夜夜,以至於他都有些忘記,當初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

蘇牧是個極其能隱忍的人,即便與兄長蘇瑜以及雅綰兒等人,他都沒有這般詳盡地說道過自己的全部經曆。

可麵對素不相識的陳東,他卻道出了大部分的真相。

或許蘇牧還未察覺,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那些文人們,將他汙蔑為第七賊!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不會讓這些不相幹的人,不會讓這些人的無聊中傷,來阻礙自己人生的軌跡。

但事實證明他已經融入到了這個朝代,他還是很在乎這些人的看法,特別是他為這些人做了這麼多事情,卻得不到一個好名聲,蘇牧也感到委屈了。

從杭州開始,長久以來,他承受過無數次的中傷和誹謗汙蔑,但他總能夠安坐若素,絲毫不理會外麵的聲音。

可這一次不行,或者說麵對陳東,他做不到,他不是希望改變外頭那些愚蠢狹隘之人,而是不希望陳東也對自己產生誤解。

陳東雖然名噪一時,但終究隻是個太學生,並不算什麼要緊的大人物。

可蘇牧知道,這個陳東不一樣,如果陳東進入官場,絕對會碰得頭破血流,以他耿直得如同人間的標尺一般的性子,想要做個好官都不太容易。

但他對事物的評判卻比任何人都要公允,他的夢想不是做官,而是維護道義。

蘇牧可以不被普通人理解,也可也放棄他們的尊敬和愛戴,但他的內心還是在憤怒。

能不能別再汙蔑,哪怕隻有一次,哪怕隻有一個人為他挺身而出?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能夠站出來為自己說句公道話,那麼蘇牧最希望托付的,應該就是陳東。

這樣的想法在蘇牧之前的人生當中,是從所未有的,他何嚐不是在熾烈的渴望著,能夠得到別人的認同?

他已經厭煩了不斷有人找自己麻煩的戲碼,厭煩了那些光打嘴炮卻毫無作為的文人,厭煩了那些沒有主見人雲亦雲甚至添油加醋煽風點火的無聊人士。

他做了他所能做到的極致,卻沒有得到該有的尊敬,而且還隻是最基本的敬意,他不是聖母,自然也會有自己的怨憤。

而這股怨憤,終於在陳東的身上,找到了傾瀉的出口。

陳東是一杆槍,直來直往,無所顧忌,認準了目標,便一往無前,悍不畏死,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將他壓彎,除非將他徹底折斷,否則他便一直朝自己的目標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