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龜,蛇,鷹(2 / 2)

但他這些情報來源於隱宗,而蘇牧是隱宗最渴望除去之人,去相信隱宗提供的關於蘇牧的情報,難免有失偏頗,對蘇牧並不公平。

所以他並不看那些情報,他選擇自己來看一看蘇牧這個人。

時間的概念對於他來說實在很模糊,特別是入定的時候,雖然避著眼睛,但他還是聽到了院子外頭九步開外的老槐樹上,躲藏著的那對師徒,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

“他在打坐?”

“你覺得他閑著沒事幹,千裏迢迢從薊州跑下來,就為了在你家院子打打瞌睡?”

“偷襲真不管用?”

“你好歹也是武道宗師,偷襲就不覺著丟人?”

“可我是你喬道清的徒弟啊,喬道清的徒弟,偷襲能多丟人?這不是咱老喬家的傳統麼…”

“篤!”

“你用什麼打我的頭!你別打我的頭!”

“篤篤!”

“… …”

羅澄雖然閉著眼睛,但卻真真切切“看”著這對師徒,他的嗅覺聽覺以及靈感,組成了一張無形的網,能夠將方圓之內發生的細微之事“看”得一清二楚。

這種感覺很微妙,無法說清道明,那些畫麵就這般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如同親眼所見,更如同身臨其境,仿佛他就在這對師徒的頭頂上。

“他好歹是我師兄,我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你給老道說偷襲,不打你還打誰!”

“不然怎麼辦,就這麼走進去,跟他笑著打招呼?師伯您好啊,最近胃口還行吧?尚能飯否?”

喬道清揚起手來作勢要打,但還是忍住了,從槐樹上跳下來,按住刀柄,朝蘇牧說道。

“你打頭陣,我給你壓陣,先過去探探底。”

“你為什麼不先去…”蘇牧不情不願地跳下樹來,輕聲抱怨道。

“我硬功夫底子不如你啊,你像瘋狗一樣,誰見了都怕,再說了,他是我師哥,我先動手難免有些不敬啊…”

“你才像瘋狗!你全家都瘋狗!他還是我師伯呢,我就這麼合適大逆不道的角色?”

這或許是蘇牧和喬道清相識以來,廢話最多的一次,但他們卻很享受這樣的對話,就好像臨死之前,在彌補他們已經錯過的那些師徒該有的溫馨瞬間。

然而在下一刻,他們同時閉上了嘴巴,蘇牧右手握住左腰的刀柄,左手按住右腰的劍柄!

喬道清並沒有太多的動作,卻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隻要伸手,就能夠將蘇牧護在身後。

院落外的小花園裏頭,老槐樹輕輕搖擺著枝葉,像一個幸災樂禍等著看熱鬧的老痞子。

羅澄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麵前。

他看著蘇牧,喬道清看著他,三個人保持著詭異的寂靜,唯有寒風在輕輕嗚咽。

三人都沒有太多的殺氣,平平淡淡,與其說要以死搏殺,不如說更像一場闊別已久的相聚。

“師兄…”

“師伯…”

喬道清和蘇牧壓抑著內心的不安,盡量保持著呼吸的平緩和聲調如常。

他們都是同門,身上同樣有著各自的氣質,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高深莫測,很神秘,也很吸引人。

喬道清就像一條冬眠的王蛇,冰冷卻又致命,不知何時就會竄出地穴,發動攻擊。

仿佛他身邊的草地都變成了腐爛之地,散發著致命的毒氣,而他卻是微光之中一條陰魂。

而蘇牧則充滿了陽光的味道,像展翅翱翔的鷹隼,臉上的金印非但不會讓他變得陰沉,反而靜中取動,越發襯托出他的坦然,顯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仿佛寒氣都讓他驅散,他的頭頂是青藍的天穹,身邊是蔚藍的大海。

至於羅澄,他更像一隻千年的老龜,呼吸若有若無,眼睛似睜未睜,龜背上長滿了斑駁的苔蘚,甚至有鳥雀落在上麵,啄食著苔蘚,露出龜殼上古樸而神秘的刻痕。

麵對喬道清和蘇牧的問候,羅澄輕輕吐出一口氣,張嘴答了一句:“好…”

隻是他的嘴唇剛剛張開,蘇牧的刀劍已經出手,喬道清手捏法訣,往前用力一指,背後道劍衝天而起,他卻已經抽出腰間的雙刀,與蘇牧交錯著,撲殺向羅澄!

羅澄的外家功夫並不出色,如果不動用內力和氣力,便是尋常壯丁都能夠輕易撂倒他。

但如果他運氣使用內家功法,以他打坐大半輩子的渾厚內力,怕是站在那裏被壯漢猛擊,都不會傷及半根汗毛!

喬道清和蘇牧的問候,固然是發自肺腑真心,但也不妨礙他們趁著羅澄回答之時,一口舊氣吐出,新氣未濟之時,發動突襲!

羅澄也是哭笑不得,早聽得他們在樹上討論了大半天,不是說不搞偷襲這一套嗎?

你們這是在欺負老實人啊!

雖然有些莞爾,但羅澄也不敢大意,因為他也能夠感受到喬道清和蘇牧全力攻擊之時,那恐怖的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