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乘輦入宮(1 / 2)

在茫茫人海中偶遇彼此,是一件充滿詩意的低概率事件,但如果是蘇牧這等樣的武道宗師,想要刻意尋找一襲倩影,還是很容易做到的,更讓人會心一笑的是,你在找那人,而那人也正巧在找你。

早在大名府之時,蘇牧就已經想清楚,若有機會回到汴京,他絕對不會再這般狼狽,他會狠抽那些隻會打嘴仗的文人的臉,會向每個人關心他的人,報以微笑。

而他此時正在做著這件事情,雖然隻是過去不到一個月,但有著周侗整日裏點撥,有著整個大名府的醫官圍著他打轉,有著梁師成掘地三尺找來的療傷聖藥,有著羅澄傳授的正統內功,他的傷勢雖然沒有痊愈,但想要騎馬或者勉強下地走路,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但他卻坐在梁師成的馬車裏,而梁師成則在馬車前頭騎著馬。

他並不敢肯定李師師會在人群之中,並非他反應遲鈍,他早已看出李師師對自己的心意,甚至還知道出征之前,目送自己的除了陳東,還有躲在一旁的李師師。

當他在夢神樓上找到李師師那清瘦的身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欣喜和慶幸,我在人間走了一圈,歸來之時你仍舊等在原點,這豈非人生樂事之一麼?

他的左手還沒能夠大幅度動彈,便用右手朝李師師揮手致意,然而夢神樓以及道旁的百姓卻以為蘇牧在向他們致意,人群的歡呼頓時越發地躁動。

自打蘇牧離開之後就變得沉默敏感的李師師,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笑顏如花,仿佛將頭上的陰沉和風雪都瞬間驅散了。

隊伍回到宣德門,老百姓們仍舊在跟隨,那些個文人才子更是激動難平,他們想要看看,麵對皇家儀仗,蘇牧是否仍舊安坐若素。

在他們看來,在河北路並無尺寸之功,也未得半點封賞的蘇牧,還敢如此托大輕慢,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官家今次將王黼都撤職查辦,就慢說區區一個欺世盜名的蘇牧了,事實已經證明,官家已經如蟄龍覺醒,朝野上下也在傳播著一些小道消息,說是王黼倒台之後,蔡京怕是也站不穩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蘇牧竟然還敢無視皇家尊為,這不是頭腦發熱,更不是自己作死,而是蘇牧已經知曉自己的下場,這是在破罐破摔,死豬不怕開水燙!

他明知道自己得名不正,知道自己名副其實,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官家打上奸佞的標簽,要步入奸臣王黼的後塵!

任他如何囂張,隻要進了這宣德門,便會被打落原形,變成瓦肆裏賣醜的優伶,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進了宮城,連梁師成都要下馬,他蘇牧又豈能繼續坐車!

所有人都在翹首等待,以致於那些歡呼之人,那些誹謗謾罵之人,那些迎接的文武百官,都變得極其安靜。

有中官從宮城內快步而出,身後果然跟著皇家的儀仗,昭文館大學士、太師蔡京,邁著老寒腿,護著一架輦,嚴肅而鄭重,充滿了皇家的尊威!

大焱文官們的地位,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即便在朝會之上,都不需要跪拜當今天子,但在這種正式場合,文武百官還是要肅穆行禮。

而宣德門外的那些百姓,早已跪成一片,便是那些文人才子們,也不敢正視,隻敢偷偷掃視,眼中充滿了敬畏,更充滿了對權力的渴望,全然不見平時的闊達淡雅,巴不得往前靠近一些,好讓這些催動和維持帝國運轉的核心人物,一眼就相中自己,從此一步登天!

“臣等恭迎聖駕!”

文武百官齊聲高呼,這番氣勢一出來,更讓人心神激蕩,生出滿滿的中華上國驕傲和自豪,內心震顫之時,很多人也替蘇牧扼腕歎息。

這等尊威之下,蘇牧臨死而不知,尚且孤高自傲,真真是鬼迷了心竅了。

不得不承認,蘇牧在詩詞上絕對堪稱宗師,可惜他卻不屑於文人為伍,偏要去做武將的賤事,白白浪費了足以流芳百世的文才,如今終於自作自受,要自嚐苦果了!

這些個文武百官所迎著,並非皇帝本人,而是皇帝用以迎接歸師的儀仗,儀仗便代表著皇帝,就好像聖旨和禦賜之物一樣。

蔡京宣了口諭,免了百官之禮,才站在百官之首,押班宣告曰:“陛下聖諭,諸卿臨危受命,剿匪平亂,身涉箭矢刀槍,忠於君而利於民,今河北京東河海複晏,朕心甚慰,特許梁師成等一幹有功之臣入宮覲見!”

梁師成領著班師的隊伍,高聲唱道:“躬謝聖恩!”

待得他們抬起頭來,卻見得蔡京眉頭緊皺,臉色有些發白,繼續宣諭道。

“侍衛司都虞侯,權後軍統製蘇牧,文能維穩,武堪平定,於河北舍身忘己,功勳卓著,然身先士卒,陷於敵中,身背重創,朕實痛惜,特賜乘輦入宮,以示彰顯,敕此!”

蔡京宣讀之後,臉色越發難看,而文武百官雖然早有預料,但沒想到官家竟然做到了這一步!

“乘輦入宮!”

這是何等的榮耀!

縱觀大焱曆朝曆代,能夠獲此殊榮者,又有幾何!

而那些能夠乘輦入宮的,無一不是元老功勳,或者流芳百世的名臣名相,即便權傾朝野的這六賊,都未曾有過如此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