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太太像是隱約聽見了薑悅的聲音,很努力地想要開口說話,但終究是有些力不從心了。
隻見她躺在床上,蒼老而顫抖的雙手一點點緊握,十分費力而艱難地微微蠕動著唇,吐出一點幾乎聽不見的微弱聲音。
——“悅悅…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奶奶…”
老人那副虛弱的模樣,讓薑悅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她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生硬地開口道,“我回來就是來看你的,您安心休息,等有精神一些,我再……”
“悅悅…多記記我的好…忘掉那些不好的時候…”清楚自己大限將至的老人,這兩日總聽見孫女薑悅的哭聲響在耳邊。
她最掛念,最放心不下的,始終還是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又受了許多苦的薑悅。
過去家裏窮,薑悅的爺爺又是個完全不頂事兒的,她一個人既要忙兒女,又要忙孫女,還要顧著家裏家外,累的根本喘不過來氣。
有時候也難免會把心裏的火往薑悅身上撒,她從來也不覺得打幾下罵幾句的事兒,有什麼了不得的,比起她養育薑悅十幾年的辛苦,那些瑣碎的小事根本算不了什麼!
但,她也忽然想起,薑悅因為不能走的緣故,每次挨打都避無可避,隻能在原地聲嘶力竭地哭著,哭到她停手不再打了的很久之後,那哭聲才漸漸停下來……
彌留之際的老人,內心產生了一絲內疚和自責。
薑悅覺得自己應該多說些什麼來安老人的心,哪怕隻是做做表麵功夫,但她隻是伸出手將老人的被角掖了掖,然後退離了床邊。
哪怕這個老人對她有養育之恩,可這並不代表,這能抹去她過去那些年所受到的傷害。
“薑悅!你真把這個家當旅館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薑悅走出房門口時,聽見薑誠明顯帶著怒氣地冰冷質問道。
薑悅頓了頓,毫不在意地往出走。
“你走!滾出這個門,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薑誠氣急敗壞地喊著,但看著薑悅走出去時,臉上的神色卻有了些許焦急。
“薑誠!你幹什麼呀你!”薑萍和藍蘭聽見動靜,趕緊過來拉住薑悅。
“你別聽你爸的,他也就圖一嘴快!你在外麵的這些年,最不放心你的人就是他!天天催著我讓你回家來!”薑萍語氣柔和地對著薑悅說出實情,就怕好不容易才被勸回來一趟的薑悅,回家連半個小時都沒到,就又離開不知所蹤了。
“姑,你放心吧!我暫時不會離開雲城的,奶奶如果有什麼事兒,你打我電話就行!”
聽薑悅這麼說,薑萍和藍蘭都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說道,“既然如此,你哪兒都不準去,整整五年都不回家了,一回來還住外頭像話嗎?”
就在這時,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兒,朝著薑悅跑了過來,肉呼呼的小手一把抱住了薑悅,“姐姐不要走!留下來陪皓皓一起玩嘛!皓皓很想念你,爸爸媽媽也很想念你……”
薑皓是她的親弟弟,但對薑悅而言,他既是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存在,又是薑悅心頭另一根無形的刺。
上天弄人,小薑浩出生時經曆過和她一模一樣的遭遇,卻有了完全相反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