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馬拉&波洛偵探社20(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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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戰發生羅賽琳九歲。

那時的她陪同馬普爾小姐在倫敦辦事,馬普爾小姐把羅賽琳安置在政府辦公室靠近街頭的窗邊。不耐煩地羅賽琳從椅子上站起來,打開了高高的窗戶,剛剛下過雨之後的潮濕空氣撲麵而來,微冷的風吹拂到臉上,讓羅賽琳打了個寒戰。

然後她抬起頭,透過窗子,看到一輛運送傷兵的卡車從街頭開過。

血的氣味,汗臭味,還有那股當時她尚且不明白,卻極其濃烈的惡臭撲麵而來。卡車緩緩從羅賽琳的麵前駛過,她看向坐在上麵的士兵們:肮髒、疲倦,血跡泅透繃帶卻無人呼喊痛苦,一張又一張年輕的麵孔近乎茫然。

他們的眼睛幾乎就是兩個空洞,將光芒吸了進去,卻折射不出任何影像。

從那之後,羅賽琳的心中,所有殺過人的角色都帶著這股揮散不去的屍臭。

曼哈頓警局的審訊室封閉且昏暗,羅賽琳進門之後坐在了長桌邊沿。

安納西被銬在她的麵前,雙手鎖在桌麵。他被警察打過,眼角、鼻梁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淤青和血跡,連那身騷包到活似花孔雀的燕尾服也被扯的破破爛爛。

1925年的美國司法可沒這麼多講究,何況當下的少數族裔並不會被當做平等的人類看待。

但安納西好似並不在乎。

他隻是對著客客氣氣地發出問候:“日安,波洛小姐。”

安納西沒有當過兵。

羅賽琳從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接受軍事訓練的痕跡,他的坐姿端正,卻不是軍姿。儀態大方,更像是受過禮儀教導而非上過戰常安納西的年齡也對不上:非裔青年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模樣,一戰時他還是個男孩兒呢。

但安納西身上散發出的屍臭,卻比羅賽琳碰見過的任何士兵更加濃鬱強烈。

“我等你了你好久。”安納西好像很高興與羅賽琳見麵:“幸好我沒鬆口。”

警察逮捕了安納西,羅賽琳本沒資格與他單獨交談的。

但就在剛剛,哈金斯警探找上她,很是為難地解釋,安納西堅持要單獨與羅賽琳見麵,否則什麼都不肯說。

於是羅賽琳就來了——她巴不得和他見見麵。

“哦……你看上去不太喜歡我,你堅持的禮貌呢,波洛小姐?”

羅賽琳的視線挪到安納西的雙手上。

他的雙手有槍繭,幾乎和塞巴斯蒂安·莫蘭一樣厚重。不,不止是槍繭,掌心與指跟連接處也有繭子,安納西這樣的儀態和穿著不至於去幹重活,是體能訓練後留下的痕跡。

安納西蜷了蜷手掌,不自在地動了動下巴。

羅賽琳:“需要手帕嗎?”

安納西:“嗯?”

羅賽琳:“你很想擦去嘴角的血跡。”

說著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手帕我沒有用過。”

安納西揚起一抹親切的笑容。

“謝謝。”

他接過羅賽琳遞來的帕子。手銬限製住了安納西的行動,青年隻能慢慢地前傾身體,鄭重擦去了臉上殘留的血痕。

即使身陷囹圄,安納西的動作也極盡優雅。他擦去血跡後,還幫羅賽琳把手帕折疊好,將沾著血跡的一麵折在裏麵。青年把帕子推了回去:“常有的事。”

“你是指?”

“我知道你們這些業餘愛好是當偵探的人,”安納西掛著笑容說,“多少都有些救世主情節。但你我都是人類,免不了會出現疏漏。偶爾輸一局,常有的事。”

他在嘲諷羅賽琳的失敗。

明晃晃的靶子,漂亮的噱頭,以極其高調的方式出場吸引走了羅賽琳的注意力。事實上她的推斷完全沒錯:安納西的形象與羅賽琳的結論不差分毫,她輸就輸在隻盯著盾牌上的靶心不放,卻忽略了對方也會有同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