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暖勃然大怒,大聲厲喝,“不要聽他的,信口雌黃!哥哥有雄才偉略,可以治理大好河山。一個曾經天聖的臣子,如今反戈相向,挑起戰火,令生靈塗炭,你們能相信他能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笑話!”
西延士兵本來鬆動的麵色齊齊一僵。
“世間萬事,都是有因有果,先有夜氏不仁,才有別人不義。百年前,夜氏先祖七拜燕環山,求榮華公子出山相助,榮華公子其實就是百年前慕容王室後裔,當時擁護聲比夜卓蘭高,但念及天下蒼生,他想盡快結束戰火,於是帶著萬千擁護的人歸順。他歸順後,其它藩王再不是夜卓蘭對手,相繼落敗,夜氏天下大一統。這一份大仁大義,感動蒼生,但是後來夜卓蘭拿什麼回報他?奪了天下,高坐金鑾,卻奪了榮華公子青梅竹馬兩心相愛的小師妹,封為貞靜皇後,榮華公子又為了天下,隱忍到死,一生淒苦。”南淩睿冷靜的聲音低而沉,直直地打入每個人的心底,“這一段秘辛,被夜氏很好地粉飾了,但是即便他們再粉飾,也掩飾不了私底下埋不住的肮髒和汙穢。去年鳳凰關為何發大水?上萬百姓屍骨堆積成山,這是夜氏狠辣遭的孽。當時我南梁還是夜氏附屬國,就是這樣被夜氏親如一家的?有南梁的前車之鑒,難保沒有西延和北崎的後車之師。西延玥被夜公主暗中殺害,也無不可能。否則你們想想,何人能在封鎖嚴密的軍營裏殺人?”
西延士兵頓時轟轟聲一片,顯然這一番話,已經達到了效果。
夜氏百年前曾經做了不仁不義之事,即便銷毀記載,粉飾史書,堵住了當初天下的悠悠之口,但也是掩不住百年曆史河流流逝露出河底的石頭和汙泥。天下百姓暗中隱約知道一些事情,但都懼於天聖,無人敢言半句,曾經有敢言說的,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天下人人懼怕夜氏隱衛,不止官怕,民亦怕。
還有誰比生活在底層的人們更能體會夜氏如今的遍布荒涼?腐朽汙穢?大多數士兵都是從百姓中而來,他們頓時想起了家中老母,幼兒妻子,一時間,結合如今情形,降了的話則活,投靠景世子,也許可以見到一個不同於天聖的太平盛世,不降則死,他們不想死,尤其是他們的王都死了,他們又是為了誰而戰?
這樣一想,齊齊沒了戰意,扔了刀劍,跪在了地上。
有人打頭,“我願意降景……”
他的話還沒說完,夜輕暖已經一箭射了去,那人當場斃命。
“我也願意降景世子!”又有人大喊。
夜輕暖又拉弓搭箭,一箭射過去,又有人當場斃命。
又有人大聲喊,“我死也降景世子,夜氏不仁,皇上不在了,我們還保誰?想想妻兒老母……”他話說了一半,也被夜輕染射死。
這一連三箭,連死三人,徹底激怒了西延的士兵。
不少士兵一起大聲喊,“夜氏不仁,汙穢肮髒,我們願意降景世子,被殺了也降。”
二十幾萬兵馬,扔了刀劍的,扔了鐵錘的,扔了鷹槍的,扔了鉤叉的,頓時烏壓壓跪到了一大片。都是西延的士兵。
西延的士兵在從西延出來時是二十萬,如今連番折損下,也有十五萬之多,這一大麵積兵力之多的降兵來說,還是亙古以來鮮有。
夜輕暖怒極,但是一人之箭也射不來十五萬人馬,她拿著箭的手抖了起來。
北青燁臉色分外難看,北崎將士都看向他們的王。
“好!降者有功,本王定奏秉景世子厚待你們極其家人。厚待西延國。”南淩睿揚了揚眉,話音一轉,“今日能殺夜公主者,本王定然記大功,奏秉景世子,他日封侯拜相。”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轟地一聲。
“絕不食言!”南淩睿又補充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士兵頓時爬起來,拾起刀劍斧鉞,對著夜輕暖衝殺而去。
南淩睿這一句話實在具有誘惑力,誰不想一戰成名,受人推崇,封侯拜相,關耀門楣?
夜輕暖麵色一變,大怒道:“你們真是反了不成?與反賊為伍?你們可知,天下人人推崇的景世子,他心裏隻有一個女人,為了那個女人,他可有手刃天下?就是這樣心裏隻有女人的人,你們也要追隨?”
所有士兵仿佛沒聽見,眼中心中隻想殺了夜輕暖立功。
南淩睿看著夜輕暖,憐憫地道:“夜公主,不要螳臂當車了!這一戰你已經輸了。男人愛女人怎麼了?愛女人就不能愛天下了?不愛自己女人的男人,焉能愛得起天下?”
“一派胡言!”夜輕暖眼中泛出血紅色,看著衝上來的士兵,猛地揮掌。
“公主,不可再逗留了!大勢已去,屬下護送您突圍。”烏衣騎首領攔住夜輕暖。
“突圍什麼?你看突圍得出去嗎?”夜輕暖已經急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如何敗了。而且她若是隻身出去,將三十萬大軍,兩國的士兵傾覆在這裏,拿什麼對夜輕染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