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佑華殿內,燭火搖曳。
因著新皇子落地,太後大喜,特命佑華殿給小皇子誦經祈福,殿內燭火三月不斷。
宮中雖然一向節儉,可皇帝畢竟子嗣緣薄,敕造局見皇帝沒有出言反對,便依了太後的吩咐。
童嬤嬤正盯著宮人們換過殿內的燭火,此時一個小太監越過眾人,鑽到童嬤嬤旁邊,貼身耳語:“人查到了。”
童嬤嬤不動聲色,慢條斯理地仔細檢查過新換上的燭火。
眾人雖口稱她一聲嬤嬤,可她卻是個正兒八經的從二品禦侍大人,就連皇後都管不到她頭上。
後宮的事,皇帝多是交給她們這種在宮中浸淫多年的女官來查,便是禦前暗位,恐怕也不比她們這些人更清楚這宮中的動靜。
“繼續盯著,”瞥了眼被換下的舊蠟燭,童嬤嬤看了眼右前方另外一個宮女。
被看的人立馬心領神會,用布袋紮好殘燭,福身退了下去。因為怕夜裏燭滅,她們都睡前換上新的蠟燭。因此這些蠟燭雖然被用過,可大多還有許多剩餘,又是從宮裏出去的,銷路都還不錯。不過得來的銀錢卻也不多,童嬤嬤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們這些做事的分了去。
聞言,小太監無聲地退下。黑夜中,小太監的右手在袖帶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瓶薑汁水,倒了點往臉上抹了抹。
不比宮女,到了年紀還能出宮回家,太監們都是老死在宮裏的。這宮裏最不缺,也最不起眼的,就是太監。而他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加不起眼,才好行事。
既已順藤摸瓜查到了和令修媛接頭的劉姑姑,接下去就不再是他們這些宮裏的奴才能查的了的,他接下來要做的,也隻是緊盯著她們的動作,不打草驚蛇罷了。
拐了個彎,小太監摸索著走到角門前,開了個縫鑽了進去。
令修媛無寵,平日裏也無甚瑣事要做,同屋的太監便早早歇下了。此時聽見有人進屋的聲音,那太監嘟囔著問了句誰,待聽到同伴熟悉的聲音,翻了個身又進去了夢鄉。
王小暗暗搖頭,不知道該為同伴的無知悲哀還是慶幸。
他是童嬤嬤插在玉溪宮的眼線。事實上,後宮各處,或多或少都有童嬤嬤的人。畢竟她雖然明麵上是太後的人,實際上卻為皇帝是從。
也正是因為看中了這一點,王小這些年來,才能安心在這玉溪宮偏殿裏,伺候一個小小的修媛。
原以為他這一輩子就要無功無過地過去了,沒想到前幾日他無意中聽見同伴說令修媛的宮女襄鈴,去了尚禮局。
這本是小事一樁,可不年不節的去尚禮局,王小便存了個心眼,多方打聽才知,襄鈴去見了尚禮局司監劉姑姑。
要說襄鈴和這劉姑姑有什麼親戚關係,王小是不信的。和宮中女官有關係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甚至對無寵妃嬪的宮女來說,還是個榮幸和助力。
他當即像童嬤嬤手底下的人遞了個信,誰知竟瞎貓碰上死耗子,回信讓他再查清楚些,且不要打草驚蛇。
而有了童嬤嬤的助力,對方大概也有所鬆懈,不過四天,就讓他查到了與劉姑姑接頭之人。
王小看著熟睡的同伴,一陣靜默。過了許久,他才輕手輕腳地脫了衣服上榻。
“幹什麼去了……半天………”這兩日下了一場酣快淋漓的雨,既涼快,蚊子又不多,同伴睡得正香,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有人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