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平時都吃不飽飯嗎?”
徐友根湊過來苦笑道:“兄弟我不和你說了嘛,咱們這個華工營據說是整個法國條件最差的華工營了,人家管咱們這裏叫‘努瓦耶勒地獄’,啥叫地獄?能吃飽飯還叫地獄啦?”
周圍的人聽完這話都沉默不語,有的還唉聲歎氣起來,顯然是對以後對未來,都充滿了擔憂。
黃少宏指著飯菜道:“都別琢磨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等回頭想辦法出去也就是了!”
他說完拿起一個發黃的饅頭,咬了一口,然後喝了一口菜湯,雖然沒什麼滋味,但也不是太難吃,索性就大口吃了起來。
不過剛才他那句話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徐友根著急道:
“兄弟,千萬別這麼想啊,我不是說了麼,從來就沒有人從這裏逃出去過,要逃的全都死了!”
黃少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指了指那些飯盆:“大家夥都吃吧,我飯量不大,這些東西足夠我吃了!”
眾人聽他這麼說才紛紛笑著去打飯,一天到頭隻有這個時候,才是他們最舒心也是最安逸的時候。
木門被人推開,之前那個禮帽男,也就是徐友根口中的賈頭賈有昌走了進來。
“呦,這都吃上了!”
賈有昌笑嗬嗬走進來,從飯盆裏拿出兩個饅頭,取了兩條鹹魚往饅頭中間一夾,就和吃漢堡似的咬了起來。
本來這魚每人一條,賈有昌吃了就代表有兩個人吃不到了,不過沒有人生氣,反而都笑嗬嗬和賈有昌打招呼稱呼其為賈頭,還有人怕他噎到,給他弄了一碗菜湯。
黃少宏心中點頭,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個賈有昌在華工之中的威信的確很高,人應該也是不錯。
賈有昌和周圍的華工打過招呼,搖搖晃晃走到黃少宏身旁,一屁股坐在通鋪上,一邊吃著饅頭鹹魚一邊笑問道:
“兄弟身手不錯啊,以前在老家練過?”
黃少宏所問非所答道:“賈頭是吧,能不能給我講講我的情況,徐老哥說你知道我的身世!”
賈有昌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一旁的徐友根趕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黃兄弟練功夫傷了腦子,記性不大好!”
賈有昌這才理解的點點頭:“其實我知道的也有限,名冊上說你是東北遼陽人,老家沒什麼人了,想去國外闖一闖,就和洋鬼子簽了合同!”
他說完話頭一轉:“不過兄弟,合同是合同,人家洋鬼子反悔可以,可咱們不行,以後別和那些洋鬼子犯軸,吃虧的是自己,功夫再好也頂不了槍炮是吧!”
黃少宏點了點頭,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將麵前的四個饅頭一碗湯,還有四條鹹魚全部吃了進去,此時一抹嘴,笑問道:“賈頭有煙嗎?來一根!”
賈有昌果然是很好說話的人,也不吝嗇從西裝口袋裏摸出一包沒有過濾嘴的卷煙,拿出一根遞給黃少宏,後者借著木屋裏的煤油燈,將煙點燃,吸了一口,頓覺辛辣入喉,這沒有過濾嘴的煙就是衝。
感受到尼古丁進入血液的舒爽感,黃少宏這才舒服的喊了一聲‘爽’然後有意無意的問道:
“賈頭,咱們這個努瓦耶勒鎮離巴黎有多遠?還有今天那些軍火怎麼會放在咱們華工營呢?”
賈有昌聞言一怔,然後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先將手裏的土漢堡吃完,也點上一根吸了起來,這才淡淡的道:
“努瓦耶勒鎮旁邊就是英國佬在法國最大的彈藥庫,不過那邊已經放不下了,就隻能先放在咱們這邊......”
“不過這樣的事情以前沒有過,聽說是去前線的公路被德國人炸毀了正在搶修中,從英國運過來的彈藥送不到前線,就隻能先放在這邊,等路修好了就會運走,到時候還有送一批華工要跟去前線幹活!”
賈有昌這麼一說,原本還在三三兩兩說話的華工們都停了下來,沉默的看著這邊。
他們在國內簽合同的時候說好的是華工不用上前線,可到這邊一切就都變了。
華工不但要上前線,還要敢最苦、最累、最危險的工作,要負責挖戰壕,掩埋屍體,維護坦克,排雷,甚至炮灰!
各種高危的工作全都要做,可謂是九死一生。
賈頭搖了搖頭,高聲道:“別看我,我也做不了主,你們還是老辦法,抓鬮好了!”
他說完歎了口氣,又對黃少宏說起剛才的問題:
“巴黎我沒去過,不過聽那些去城裏尋歡的洋鬼子說過一嘴,好像咱們所在的努瓦耶勒鎮在法國的西北部,離巴黎有兩百多公裏遠!”
他說完沉吟了一下,又道:
“兄弟,我看你是有本事的人,不過不該有的念頭千萬不要有,活著出來,也要活著回家,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黃少宏隻是笑了笑,現在外麵天已經黑了,他準備一會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