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的暖帳中,北齊帝看著手中羯國傳來的議和書,眉頭緊皺,呼吸一個不順,人已經劇烈咳嗽起來。
小太監看著他手裏雪白的方巾被染紅,驚得不小,“陛下保重龍體啊。”
北齊帝擺擺手,暗啞的聲音中藏著幾分憂思,“丞相呢。”
“已經叫人傳話去了,相信很快就到了。”
賦長憶聽宮人傳來的消息,放下手中的奏折,疾步趕往寢宮,見到老皇帝擰成的‘川字眉’,心中有些發緊。
“陛下,議和書上說了些什麼?”
北齊帝歎了口氣,將書信交到他手裏,待看清字跡,賦長憶被驚的不輕。
“欲要保北齊,奉上六殿下。”
六殿下?這北齊有能有幾個六殿下?賦長憶雖未說話,但緊繃的神經和燃燒怒火的眸子未能逃過床上老人的眼睛。
“楓兒不能交出去,巴圖那個人朕知道,燒殺搶掠,奸邪淫亂,無惡不作,那孩子交過去,隻怕是去送死。”
賦長憶勒緊了雙拳,銀牙咬的咯咯直響,滿腔怒火不得發泄,“北齊還沒有到需要用女人交換太平的地步,巴圖欺人太甚。”
老皇帝欣慰的點點頭,渾濁的眼裏多出幾分探究,“丞相所言極是,巴圖雖是亡命之徒,天不怕、地不怕,但楓兒現在就在北齊,晾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能輕舉妄動。”
賦長憶輕輕點點頭,臉上卻滿是落寞和孤寂。
“朕這麼些天臥床不起,全仰仗丞相煩憂國事,朕心中感激。”
“微臣惶恐,為國效力是本分。”
北齊帝深陷的眼窩蹦出幾許讚賞之色,繼續問道:“丞相今年也到弱冠年華了吧。”
“回陛下,微臣今年二十有三。”
老皇帝點點頭,歎道:“是個早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不知丞相可有中意的女子?”
賦長憶刹那間眼含星光,嘴角已掛上笑意,但幾番思索又暗下眸光,不再言語。
“朕看老四這幾日沒少往禦書房跑,不知道丞相對嵐兒……?”
“陛下,微臣心有所屬,隻是那女子已和他人有了婚約,眼下北齊戰事不穩,心中暫時不想思慮兒女情事。”
北齊帝點點頭,眸中的深思更盛,半晌才揮手道:“朕明白了,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好福氣,丞相先回去吧。”
賦長憶點點頭,行禮告退。
哎,老六啊,朕早些竟沒有發現,還有丞相這般難能可貴的棟梁之才會傾心與你,不知道父皇這步棋有沒有走錯。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溪邊上如鑲金邊的落日,此時正圓,軒絨燁錚拖著最後一絲殘陽趕了回來。
“楓兒!本王回來了。”
雲落楓見他一身絨裝未卸,風塵仆仆而來,有些意外。
“本王想回來和你一同用晚膳,待會兒帶你去夜色下的草原走走。”
飯後,耐不住興致未見的男子,雲落楓還是被他拖了出去。
晚風習習,涼意幾許。皎白的月光拉長並肩走在一起的影子,如膠似漆。
軒絨燁錚不經意的碰了碰身邊女的的小手,見她沒有抵觸的意思,大膽的牽住,十指緊扣,柔嫩的觸感襲來,直叫他心猿意馬,掌心裏竟已開始冒出汗珠。
雲落楓心底暗暗發笑,皎潔的月色染白了她原本陀紅的小臉,感到身旁男子的緊張,她微微收手,同樣牽住了他。
軒絨燁錚很享受兩人靜處的時光,仿佛世界之大卻隻剩下眼前的女子。
“楓兒來這還習慣嗎?可有什麼需要的地方,隻管告訴本王,本王一定辦到。”
女子輕笑,“一切都習慣,你且不必多費心思。”
軒絨燁錚點點頭,牽著女子的大手緊了緊,心咚咚直跳。身旁的女子著一身白色輕紗,與月色融為一體,如聖潔的仙子,讓人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心中卻不禁暗惱,該死,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大遼無往不勝的皇子,怎麼麵對一個女人還如此緊張。
“北齊眼下是安全了,我出行前皇城還是動蕩不安的局勢,父皇遇刺一事有些撲朔迷離,等過幾日綠枝的傷勢好轉,我想先回去了。”
“你說什麼?回去?你這才來幾日?這麼著急趕回去。”
軒絨燁錚擰起劍眉,腦海裏開始浮現出賦長憶的模樣,這麼巴巴的趕回去,豈不是又要和那人見麵。沒由的,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北齊那位丞相大人實在不是什麼善茬,還是讓楓兒離他遠點的好。
“若是相安無事,我也不會這麼著急,離開前總是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心裏一直不安寧。父皇身體抱恙,朝中一切事情都交由丞相……”雲落楓話未說完,已經看見身旁的男子冷下了臉,生生的咽下到嘴的話,這男人是個陳年醋壇子,打翻了可不好收拾。
“那本王跟你一起回去,也好保護你安危。”像上次遇刺的事情,他再也不希望出現在她身上,不管她有沒有事,他都會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