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經過太子逼宮後守衛更加森嚴。這座華麗堂皇的囚籠,有著與生俱來的的魔力,能吸引所有人為之前往,情願被它困住一生。
北齊帝躺在寬大的龍床上,氣息已經變得微弱許多。
雲落楓隻覺得內心如狂風驟雨般,找不到一個可以宣泄的突破口。
她不受寵,是因為這個原因麼?從小便不願意看到她,是怕看到被自己辜負的女子的影子麼?
“六公主殿下!您可算來了!”
小福子看她遠遠走來,激動的險些掉下淚水,“陛下等候您多時,一直嚷著見您呐。”
她輕哼一聲,並沒有太多感動,臉上有著令小太監不解的森然冷意。
“咳咳咳。”
乾坤殿傳來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年邁的皇帝咳得麵色發白,翻腸倒肚。
“小…小福子…”
“哎,陛下,小福子在呢。”
小太監急忙上前跪坐在一旁,將耳朵貼近老皇帝,方便聽清他說什麼。
“六公主呢,怎麼還沒有來。”
雲落楓看了眼床上身形消瘦的厲害的男人,雙手緊握,一絲鈍痛漫上心扉。
“兒臣回來了。”
北齊帝順著聲音望過去,喜的滿臉堆笑,轉而又愁眉不展。
“回來了。”
“怎麼?父皇似乎不願意看到兒臣。”
“怎會,快過來,讓父皇好好看看。”
他怕來不及細看,就要一命嗚呼,再看不見眼前這孩子了。
雲落楓卻沒有動,站在原地,表情生冷,似乎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是啊,她從未看清過這個男人。
“楓兒似乎不高興。”
高興?讓她如何高興?自己的親身父親是母親的仇人,而她是那個帶著仇恨出生的孽種。
北齊帝見她不動,又催促道:“過來,好孩子…咳咳咳…父皇想好好看看你。”
他邊說邊劇烈的咳嗽起來,手中雪白的方巾,已經暈染了大片的血跡。
雲落楓說不清現在的內心情況,隻覺得矛盾至極,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緩緩走上前,看著一張幹枯老臉上竟是痛苦之色的男人,冰冷的眼神有了片刻的意動。
“朕的好孩子,咳咳咳…..你其實,不應該回來的。”
他一把拉住雲落楓的手,使出全力想要握緊,卻發現萎縮下去的肌肉,已經無力到沒有辦法再抓住眼前的人。
“兒臣若是不回來,恐怕還被蒙在鼓裏,很多事情都不會知道呢。”
北齊帝捏住她的手緊了緊,有氣無力道:“小福子,你先下去,朕要和六公主說說心裏話。”
“喏。”
小福子擔憂的看了眼床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無奈退下。
見小福子已經離開,他才複又說道:“楓兒此行,想必是曆經困難險阻,萬幸你沒事。父皇雖不希望你回來,但時日不多,還是想見你最後一麵。”
雲落楓心中隱有不忍,胸口的位置,有不舍和心疼。
“父皇不要說喪氣話,您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未走。”
他搖搖頭,萬分愧疚道:“朕,其實早該死了。”
若當年不是靈妃傾力相助,哪裏會有他的今日。
“朕這一生,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雲家列祖列宗,但唯獨對不起的人,是你的親生母妃。”
北齊帝痛苦的閉上雙眼,忍不住老淚縱橫。
他做了這一生都無法挽回的錯事,本該千刀萬剮,墜入十八層地獄。支撐他活到現在的,唯有肩上的責任。
雲落楓也不禁紅了眼眶,豔麗的妝容下,是無盡的心寒:“父皇為何對不住母妃。”
北齊帝緊握住她的手,陷入了痛苦不堪的回憶。
“有些事情,朕應該讓你知道,即便楓兒會恨朕。但你作為她的孩子,應該知道事情的起因經過。”
他依舊緊閉著雙眼,止不住淚如雨下。
“十幾年前,朕還是太子的時候,先皇尚且在世。那時候皇子眾多,朕雖是嫡出,但資曆卻不是最高的那個。你的七皇叔天資聰穎,又博覽群書,手握十萬禁軍的兵符。當時朝野上下都在傳,儲君之位非他莫屬。”
他又止不住咳嗽起來,似乎是要將肺活生生的咳出來。好一會,他才稍微順過氣,繼續回憶道:“朕不甘心呐,但又不得不佩服七弟,為了穩坐皇位,朕,派人陷害他,想將他永遠囚禁起來!”
他赫然睜開雙眼,臉上全是利益熏陶的非人模樣。
“可朕沒有想到,他留了一手,倒打一耙,反將朕一軍。欲要派人追殺朕。是你母妃救了朕一命。”
他的臉上有了回光返照的紅光,和雲落楓從未見過的無限依戀的神情。
“你母妃是個頂漂亮的女子,她實在太美了,朕一開始不知道她的身份,與她私拜天地,入了洞房。為了帶她回去,為了許她一生的榮華富貴,朕甚至要廢了太子妃。若不是先皇阻止,她本該是朕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