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楓回城的當天,新帝念其一路勞苦特準她與賦長憶休養兩日,可免去早朝。
雖獲得恩準,她卻放不下心,沐浴更衣稍作喘息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去了皇宮。
關於蘇礪被複職一事有諸多疑雲需要當麵與小十說清楚,她自然是不認為那孩子會信任蘇家到如此地步,能爽快的讓蘇家再次仕途亨通。
禦書房內伏案整理奏折的少年見小福子前來彙報六公主求見的消息,頭也沒抬隻是淡淡的應了聲。對於雲落楓的到來雲琉非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嗔怪她為何不多加休息。
雲落楓隻道是多日不見,想來看看他,關於途中遇刺一事沒有提起隻言半語。
“阿姐來找朕,可是為了蘇家的事情而來?”
她點點頭,也不與他賣關子,“阿姐知道小十一向聰明,是個有主見的人,可是這一次為何願意恢複蘇礪尚書之位?這裏麵可有什麼緣故?”
雲琉非拉著她坐下,自己卻起身朝著書架旁的瓷瓶裏取出一件東西。是一摞厚厚的簿子,被羊皮紙包裹著,從紙張泛黃的程度來看,有些年頭了。外加幾封雪白的信紙到是新寫下的。
她望著放在案幾上的一摞,有些不解,“這是……”
“阿姐何不打開看看。”
雲落楓隨時翻開那本厚厚的簿子,隻看前麵幾頁便發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東西明明是賬簿,裏麵詳細記載了李家多年來貪汙受賄,假公濟私的罪行。羅列出的人命幾乎包攬了所有李氏一族的人。
再拆開那幾封信箋才明白是關於李家的檢舉信,信中痛斥李家貪贓枉法,甚至強搶民女奸殺擄掠的惡性。
“這東西是誰給你的?蘇礪?”
少年沉重的點點頭,麵對那幾封痛斥的狀告信尤為憤怒。
“朕早知道李家這些年沒有少幹齷齪勾搭,哪曾想到竟會這般猖獗跋扈。這一樁樁命案,牽扯到的一次次懸疑案件,都有他李家橫插一腳。李國舅最愛清白人家的姑娘,這裏麵記載被他玩弄致死的女子起碼有上百名,皆是出自窮苦人家,尤其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另有李言葉縱容惡奴傷人,怕事情敗露竟然連夜放火燒死城郊三戶人家……”
這一宗又一宗的罪行,足以將李家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京城望族十來戶,開國四族中的羅家一直因廢皇後的原因各處壓製李家,怎知李貴妃娘家人卻依舊能在眾人看不見的黑暗處犯下如此多的罪行。
雲落楓一邊揪心賬簿中的罪行,一邊止不住的狐疑,“李家做的惡事太多,小十自然不能姑息。可這些能讓李家敗落徹底翻不了身的證據,蘇礪是如何得來的?”
這些東西絕非一朝一夕就能記錄的完整。且從筆墨新舊不一的程度來看,定是按照案發時間的先後順序記載的,也就是說這東西專門有人做記錄。
可這樣重要的東西,關乎整個李家的生死存亡,蘇礪是如何得到的。
“他便是以這個為條件要你重新還他的戶部尚書?”
雲琉非點頭,“不錯,正是如此。”
“小十難道不懷疑他別有用心?”
少年緊皺的眉頭不展,滿腹心思依舊在發黃泛舊的賬簿上。
“懷疑過,朕甚至質問過他這些東西從何而來,可他給了朕一個很完美的理由。”
雲落楓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蘇礪究竟說過什麼理由能讓他放下戒心。
“這本簿子便是蘇礪親手撰寫的。”
“這不可能!他堂堂一個朝廷命官,怎麼為了巴結李國舅,做這些有辱學士的事情。”
雲琉非好笑,翻開書頁再次留心觀察了一下記錄的筆跡。
“阿姐忘了,蘇家雖是開國四大家族之一,可自從蘇礪生父亡故後,蘇家有好長的時間一蹶不振。他做上戶部尚書一職也不過幾年時間罷了。之前一直追隨二哥,與李家自然是親近的。”
“就算如此,這麼重要的東西,李國舅會允許他私下保管?若是哪日兩家鬧不合,讓蘇礪心生恨意參上一本,不是自投羅網麼?”
就像現在這樣,即便這東西真是蘇礪親手撰寫的,那也應該早就被李家收了回去,哪容他逮到機會告發自己。
“這賬簿確實不是原先的那本,他每天在記載這些東西時,都有留心記下過後再重寫一遍,一晃多年,便寫出了這本東西,那原筆記錄的賬簿還是在李國舅的手裏。”
“他的條件是什麼?隻是要回尚書一職?”
“不錯,也是因為這個,朕才姑且信他一回。”
二皇子已經倒了,若先前跟著他隻為升官發財,那如今是真沒什麼盼頭。為了平步青雲,仕途榮耀,要背叛曾經一手提攜過自己的恩人,也算是險棋一步。
若蘇礪當初來找他沒有任何要求,隻是為了扳倒李家而來,他才會警鈴大作,可是為了欲望而來,那他便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