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也就是此城的——城主!”
原來無夫人的父親是這個獨孤城的城主!沈牧陡地記起,夢曾說無雙夫人本來便是無雙城的始祖,無怪乎無雙城現今的城主也是複姓“獨孤”無雙城的無雙二字,大抵亦是從無雙夫人的名字得來;然而無雙夫人這個無雙尊號;又是從何而得?就在沈牧思忖之間,那些獨孤城的景物,亦開始不斷的飛逝,過去,他終於瞥見一男一女正在向一個貌甚慈祥的男人跪拜;這一男一女似在成婚,男的一望便知,是關羽、那女的,正是更為年輕的無雙夫人!沈牧又聽見周遭無數城民對無雙夫人的讚美聲,從這些讚美聲中,他逐漸明了何以她會被喚作無雙夫人了……
看罷無雙夫人與關羽一幕幕的前塵,沈牧亦不免私下戚然,此時無雙夫人的聲音複在他四周迷離地回蕩:
“在明白戰爭的殘酷後,關郎本不欲再涉戰事,惟最後還是為存與劉備結拜之義而赴沙場:身為他的女人,眼見了英雄重義,我根本沒有理由阻止,也不想阻止,隻是,後來有些變化,卻是連我也始料不及……”
“連你也始料不及?那又是什麼變化?”
無雙夫人苦澀的道:
“那是一個女人最害怕遇上的變化……”
說話之間,沈牧四周的景物再次急劇轉變,這一回,他居然在一個滿是藥瓶的藥廬之內,廬內還有一群官兵打扮的漢子,他們都在圍著兩個人——一個紅麵的男人與一個年逾六十的長者。
那名紅麵男人,一看便知,正是關羽;而那個長者卻是滿臉樣和,氣派雍容,雖作布衣裝扮,惟仍掩不住眉目間那股挺拔之氣;這個長者,看來亦絕非泛泛之輩。
在二人身畔圍觀的那群武官應是關羽屬下,且有一個正與關羽對奕:關羽似乎在沉思自己的下一著棋子,神態從容而鎮定,但沈牧已瞥見,原來那名長者已把關羽的皮肉割開,皮肉之下的骨頭卻已發黑,那名長者遂以小刀把關羽骨頭上的黑色骨質慢慢刮去,那種骨頭給小刀刮動的“咯吱咯吱”響聲,聽得在場所有男子漢無不心寒!這幕情景多麼似曾相識,沈牧見之已不由忘形呼道:
“是……刮骨療毒?”
無雙夫人道:
“一點不錯!正是曆史上著名的刮骨療毒!那一年,關郎身陷敵陣五百箭手之中,慘中毒箭,遂邀名醫為他療傷……”
“那——”沈牧更為震憾:
“現下替關羽刮骨的長者,豈不正是一代神醫——”
“華佗?”
“正是。”無雙夫人並沒否認。
沈牧暗暗咋舌,沒料到在這個虛空幻境內,他不僅看清楚曆史英雄關羽的真麵目,還看見一代神醫華忙的真麵目;而這華倫,亦沒命名沈牧失望;中國千古以來的一代神醫,舉手投足問的氣度固是不同凡響,惟華佗眉目問所流露的慈和,反而是沈牧最欣賞的:這位中國著名的華大夫,憑其眼神看來,定有一顆俠骨醫心。
沈牧道:
“夫人,你要沈牧看這幕刮骨療毒,難道……你最害怕遇上的變化就在其中?”
“猜對了。”無雙夫人輕讚:
“你可看見人群中有一雙眼睛?”
一雙眼睛?沈牧心想,這裏有一大群人,怎會僅得一雙眼睛?無雙夫人怎麼每次說話時,總是那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聰明的男女每在說話時,總愛故作高深?不過他很快便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當他凝神朝圍觀關羽的群眾一望,他遽地發現了一雙眼睛,一雙十分出眾的眼睛!這雙眼睛異常美麗,簡直可與無雙夫人的眼睛媲美;沈牧早例應該發現這雙眼睛,他沒看見這雙眼睛,或許因這雙眼睛在人群之後……
人群最後!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美貌與無雙夫人不相伯仲的——她。
她一直站在一眾武官之後,一雙美麗的眼睛斜斜的、默默的瞄著正被刮骨療毒的關羽,與及他那一臉的氣定神閑;她的眼睛仿佛在流露著一股欣賞之色,一種……
情意。
麵對如斯劇痛仍能鎮定如常,滴汗不淌,眉頭不皺,如此鐵掙錚、頂天立地的硬漢子,試問又有那個女兒家不對他另眼相看?芳心暗許?沈牧愈看愈覺不對勁,問:
“這女子看來僅是二十上下年紀,她是誰?”
無雙夫人無奈答道:
“她是華倫獨女——”
“華恩。”
“也是我一生中惟一的一個情敵!”
“情敵?那即是說,關羽也對她有意?”沈牧頗感意外。
所謂情敵,當然便是自己的情人心中另一個人;倘若神女有心,襄王無夢,那這個人根本例不算是情敵。
雖然是男女私事,惟無雙夫人亦不避諱,直言:
“關郎……他……不得不對她好。”
“何以他不得不對她好?他早已有你,分明是有婦之夫……”沈牧繼續追問下去。
“他不得不對她好,隻因為她對他實在太好,你可知道,關郎所中的箭,淬了什麼奇毒?”
對於無雙夫人淬地岔汗話題,沈牧並不以為意,他隨即問:
“他中了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