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說清楚!我不需要你一副假惺惺的模樣在外人麵前維護我的名聲,我隻要你跟我說句實話!!!曉琳到底在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喬憐你給我說!”
拎起喬憐的衣領,荊楚瑜近在咫尺的呼氣就像逼供前奏的風雨。
“一命抵一命就夠了麼?你欠我妹妹的可以一死了之,那你欠我的呢!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沒有。”喬憐狠狠閉上眼睛。
“沒有……”
“是,”胸腔裏頓然戳痛,喬憐覺得眼睛裏的淚意漸漸幹涸,“少爺,你是主我是仆,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們付我工錢。
曉琳的事,我真的很遺憾。但是——”
一個毫無預兆的耳光逼退了她痛徹心扉的台詞演練。荊楚瑜劈手將她捉起,狠狠慣在床頭:“喬憐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弄死你!看著我!你睜開眼睛看著我!再說一遍——”
喬憐動了動唇,微皺眉後的一陣激咳,換來卻是點點鮮血噴吐在男人的唇角腮邊,回憶再次蒙了腥!
“荊少你不能這樣弄她——”家庭醫生急急衝過來阻止,“她內髒傷得也很重,需要靜養!”
荊楚瑜怔了怔,放下手掌的力度退後兩步。
他想,如果昏迷時的一點點良知能讓他再次感受到曾經那如夢一樣美好的喬憐。他真的寧願永遠也不要麵對她清醒時——又倔強又淡定,又能決絕說出‘不愛’的雙眼。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喬憐不說話也不下床。每日隻是如失魂一樣平躺在榻上。床頭的餐食涼了又熱,熱了又冷。她幾次打翻在地,全不配合,最後隻能靠營養液維持著。
直到荊楚瑜氣急敗壞地閃過一巴掌,破瓷破碗毫不留情地刮傷了他的拳頭。
血淋滴滴,腥氣一下子擠進空間。
喬憐的臉轉了轉,有了些些應激的反應。
“你,是不是受傷了?”沙啞的喉嚨擠出沙啞的聲音,曾經那些如同銀鈴般靈動的嗓音,跟美好的回憶一樣付之東流。
“你一心求死是不是?”荊楚瑜皺著眉,抬高自己流血的拳頭,“不把曉琳的事說清楚,想死沒那麼容易!再敢摔碗,我叫人打藥給你,看你萬蟻噬心求生不能的時候,還有沒有力氣跟我繼續扛!”
“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你的手——”喬憐伸手在床單前摩挲了幾下,唰一聲撕開床單。雪白的布條像命運裏招搖的妥協,她竟試著去抓荊楚瑜的手?
曾幾何時,她最是著迷荊楚瑜那雙漂亮如藝術家的手。可是失明的痛苦迫使他不得不在不習慣的黑暗裏,用指尖摩挲探觸,無可避免的血淋淋讓她的心疼了多少幅度?
“不用你管!”荊楚瑜厭惡地退開身,胡亂在襯衫上抹了一把,“喬憐你給我聽清楚了。如果還想跟我繼續糾纏下去,就別再做絕食這種沒水平的事!”
女傭李嫂再次端著粥點進來,淡淡的飯食香在喬憐的鼻翼旁若有若無地飄著。
她慢慢撐起身,伸出形同枯槁的手,在桌案台前摩挲了幾個來回。
手指一下子伸進粥碗裏,滾燙的溫度令她下意識地抽回來。
潑灑半身。
喬憐不是不餓,也不是一心求死。
她隻是——端不穩,拿不起,放不下,也……看不見了。
三樓墮下,腦部淤血,終是以壓迫的方式,奪去了她的視神經。
她睜開眼睛的瞬間,就意識到那個殘忍的現實。
那一刻的喬憐,沒有絕望也沒有崩潰。她隻是在想,當年的荊楚瑜是怎樣把笑容綻得如此樂觀而美好呢?
他是個那麼善良那麼正直的男人,如果知道曉琳是因為——
他心裏得多難受?
喬憐深吸一口氣,抱著半倒的粥碗,一口口咽進幹澀的喉嚨。
隻是她不知道,此時的荊楚瑜就站在門口,始終沒走。
“你的眼睛…….”荊楚瑜倒吸一口冷氣。
喬憐的肩膀驀然抖了一下,粥碗咣當一聲墜地。她慌亂翻身下床,瓷片壓在她單薄的手掌和膝蓋上,痛到幾乎不能呼吸。
“我沒事,”喬憐搖搖頭,“隻是看不太清而已。”
沒有人比荊楚瑜更了解那種獨自直麵黑暗的無助感,痛覺在失去方向和色彩麵前,早已顯得麻木而微不足道。
看著喬憐那雙黯然無神的眼眸,他動唇吞咽了一下,最後擠出兩個字——
“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