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禍不單行(1 / 2)

盛懷嶺見兩人都不願和自己多話,隻好訕訕地向外走,走到門口,回頭道:“謝先生也是幸運,摟草打兔子,白撿了五千兩銀子……”

鍾以士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道:“盛老板放心,這份人情也有您的一半,若這趟鏢順利,您的鏢資減半就是。”

盛懷嶺等得就是這句話,頓時笑逐顏開地下樓去了。

“奸商。”鍾以士道。

“大清國有這些奸商貪官,哪還有什麼希望。”謝玉田歎了一口氣。

“還好大清國不止有奸商貪官,也有謝大俠這樣義薄雲天的正人君子,國家總還是有盼頭的。”

謝玉田停住手,抬頭看著鍾以士,忽然道:“你其實該去和何少白一起‘革命’的,留在鏢局裏沒什麼出息。”

說到這裏自己先笑了:“你要是個男兒就好了。”

我要是個男兒自然好了,父親也不會死於非命。鍾以士望著窗外白雪皚皚的太行山出神。

父親就躺在山的那邊,荒墳一座,清冷孤寂,九泉之下都不能與母親團聚,盼頭在哪裏呢。

“二爺,我們兩輛車,張家五輛車,這樣一個龐大的車隊,走在路上著實引人注目,您有何打算?”

謝玉田道:“還有一駕車。”

“還有一駕車?”

“那個巡漕禦史為他的錢財貼上了護身符。”

鍾以士不解地看著謝玉田。

等到張行置辦好棺材,為張勝祥成殮完畢,又租來一輛靈車,謝玉田吩咐將所有車輛都蒙上白布,鍾以士才豁然開朗,這可不就是“護身符”麼。

匪有匪道,喜車喪車行醫趕考的都不搶,張勝祥一死,他貪下的巨額財產便安全了。

隻要昨夜裏的那夥賊人不追過來,這一路便可高枕無憂。

八駕馬車,蒙著白布,雪幡飄揚,張行身著喪服扶靈,後麵一車家眷悲聲淒淒,出了輝縣城,一路向南逶迤而行。

除了張太太因悲傷過度,再加不慎著了涼風,病倒在車上,直到太行山下都極順利。

天已將晚,太行山上積雪不化,路滑難行,夜間是萬萬不可過山的。

幸好山下有個村寨,寨中沒有客棧,卻有一個以前囤兵的大院子和幾十間營房,院中僅有一位老人看守。

黃義與那老人商議半天,許他十兩銀子,老人才打開院門放眾人進去。

此地離輝縣有二百裏路,若那些賊人追過來,早該追上了。謝玉田覺得不會再有危險,便不讓張行卸下輜重,免得耽誤明早趕路。

謝玉田讓張家的五駕車抵著房門排好,最外頭擺上他的車駕和靈車,又從外麵找來兩個碌碡頂住院門。縱是如此,謝玉田仍不放心,讓黃義和尹四兒留在他的車裏,輪番值夜。

盛懷嶺道:“如此鐵桶陣一般,晚上能睡個好覺啦。”

鍾以士道:“盛老板,您夜裏最好不要熄燈。”

小吉道:“那可不成,不熄燈盛老爺可睡不著。”

“您是心疼燈油嗎?”

“年輕人,沒聽老話說嘛,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你以為我的錢是掙來的?錯,全是省下來的!不像有些人,頭戴一領烏紗帽,三年十萬雪花銀!”

張行聞聽此話,臉一紅,轉身進屋,少頃慌慌張張跑出來,找著謝玉田道:“謝先生,不好啦,家母吐得厲害……”

說著嗚嗚哭起來。

鍾以士聽到哭聲,由房中走出來道:“老大的一個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

謝玉田和鍾以士到得張太太的房中,見她麵皮煞白,雙目緊閉,床前吐了一攤穢物。

謝玉田上前搭脈,半晌道:“張太太的病情甚重,須得盡快請個郎中來。”

“這荒山野嶺的隻怕沒有郎中,便是有郎中也無處抓藥。”鍾以士說著轉身出去,向那看院子的老人詢問寨子中可有郎中。

老人道:“這寨子三百來口人,從不生病,因此不知郎中是做什麼的。”

“從不生病?還有這樣的事?”鍾以士奇道。

“嗯,頭疼腦熱若算病的話,那就是生病了,不過到山上采個草藥煎服下去立時就好。”

“我們這裏有位病人,嘔吐不止,您老人家可有草藥能治?”

“能治,沒藥。”

“不是有草藥嗎?”

“家裏放藥不吉利,都是現得病現采藥,這時山上冰天雪地,天又黑了,如何能采得著藥?”

“附近可有賣藥的鋪子?”

“自然是州城裏有,不過,州城離這裏遠著呢,這個天氣,一來一回得一夜,也不行,夜裏關城門,進不去。”

鍾以士沒法,回來將老人的話轉述一遍。謝玉田歎了口氣,道:“全是命數。”

到了半夜,張太太眼看不行了,張行害怕,又將謝玉田請過去。

謝玉田再給她號脈,已試不出脈象,衝張行搖頭,輕聲道:“預備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