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哥想到此事若報到河南已來不及,不如先斬後奏,人贓俱獲後給雷護軍使一個驚喜。反正自己有人有槍,謝家鏢局那幾個武夫何足掛齒。
畢竟他是雷震春的人,若是公開在山東辦案,山東都督周自齊必然不快,發起狠來將贓物扣壓,雷震春恐怕也不好說什麼,那樣就雞飛蛋打,豈不白忙活一場。鬼哥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個萬全之法,假扮同盟會的鐵血團,趁夜間在蘇魯交界處動手,搶了鏢船,先隱匿一些值錢的財物,中飽私囊之後再辦公差。
千算萬算沒有料到謝家鏢局的人如此難對付,槍聲一響敗局已定。
沒有人的肝膽是鐵打銅築的,常年混跡江湖的張士德有各種陰損手段讓鬼哥開口。在經過一番較量後,鬼哥隻好將實情和盤托出,但為防鏢局的人殺人滅口,他多了個心眼,假稱此事已著人去報雷震春,留住他的命,他還可以從中斡旋,將謝家鏢局從這場禍事中摘出來。
鬼哥承認是官府的人,張士德反而不信,因為他不甘心被那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糊弄了。他將氣全撒在鬼哥身上,扒了他的褲子,拿大刀片子將他的屁股打得皮開肉綻。
旁邊兩個師弟從沒見大師兄如此光火,樂得前仰後合,一個遞茶,一個拿幹果,直說:“師兄,喝杯茶吃塊點心,喘口氣再打。”
走鏢的路上其實枯燥無味,尤其水鏢,白天黑夜都呆在船上,規矩森嚴,無事可做,人都快瘋了,好不容易尋到一個樂子,這些師弟們可不願意錯過。
鬼哥受盡折磨,直到最後想到身上藏有雷震春的親筆信,拿將出來才讓張士德住手。
張士德不知道雷震春是幹什麼的,拿信給申恪看,申恪知道雷震春心狠手辣,當下大驚,道:“壞啦,壞啦,大禍臨頭了,須極早通知表兄逃命要緊。”
謝玉田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得罪了江湖中人還有法子轉圜,得罪了官府,而且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軍閥,這個禍可是闖大了。
謝玉田怒視申恪道:“你們可把謝家鏢局坑得不輕!”
三月的台兒莊,因著春風的滋潤,格外的明媚優雅。運河兩岸,柳樹新綠,迎春花黃,不是江南勝似江南。
這是吳瑨在台兒莊度過的第六個春天,也是第一個剪去發辮的春天。大清國沒了,民國來了,一切都像春天一樣,新鮮且生動。
吳瑨出了自己的“蘇杭綢緞莊”後門,穿過長滿青竹的窄巷子,走到順河街上。清晨的順河街,特別的安靜,運河上也特別安靜。沿著河岸徐徐前行,經過閘官署時,兩個更夫蹲在河岸上對火抽煙,客氣地招呼他,“吳先生,吸袋煙吧?”
“水氣這麼大,不冷麼?我的莊子裏水燒開了,過去喝杯熱茶吧。”吳瑨笑著回說。
“不啦,夜裏城中過兵,您是沒睡好,還是起得早?”
“兵荒馬亂這些年啦,早就習慣了,睡得好著呢。”吳瑨說著繼續前行。快到鬱家碼頭時,丁字街裏忽然竄出一個人影,疾疾地向運河衝過去,看樣子像是要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