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個在夜裏伏出的小貓咪,也不哭,就是一刻都閑不下來。走路也不會,但就是要走,走哪兒都拽著樓西洲。

從病房到走道,又到樓下,花園,大街上——

前前後後大概有四五個小時,中間上洗手間的時間都沒有。

折騰到樓西洲都快忘了把奶昔帶過來到底是為什麼。

陸離來的時候,樓西洲抱著奶昔正在過馬路,她在樓西洲懷裏一扭,要下來。

樓西洲把她放下來,拉著她的手——

一步一步。

同時他還要注意兩邊的車輛,人行道上所有的車輛都走盡,隻有他們倆。

兩邊的車都認識樓西洲,他帶著小女孩兒,都不敢貿然前進,等著等著——

光影浮華,璀璨星空,燈火如豆,這世界仿佛沒有了他人,隻有他們。

像一對父女,父親帶著女兒在有耐心的蹣跚前行。

或許是這畫麵有些美好,陸離拿手機拍了下來。

…………

三人一起進醫院。

奶昔還在興奮,此時晚上十點。

“怎麼看你很累的樣子?”陸離問,打算從他手裏接過奶昔。

奶昔啊了一聲,不要抱我!

陸離繼續抱,把手放在樓西洲的肩上,被奶昔推開,捂著樓西洲的肩膀,對陸離啊啊啊啊的說話。

好像在說:不許碰我叔叔,不要你碰。

陸離,“……我就碰。”

他繼續摸。

奶昔繼續推。

最後幹脆往樓西洲肩頭一趴,抱著,看著陸離,虎視眈眈。

陸離失笑,“不愧是司禦的女兒,跟他一個狗樣兒,護犢子。”

“你罵誰呢?”樓西洲瞥了他一眼。

“這是比喻。”

“奶昔,揍他!”

奶昔抬手就要打陸離,小臉兒鼓成個包子樣兒,啪,打下去,當然是沒打到,手短,沒夠著。

陸離,“………”我去。

樓西洲眼神婉轉如水,唇在奶昔的臉上碰了碰,“真乖。”

陸離,“………”

…………

回到病房。

花盡還在睡。

陸離眼神暗了幾分,但沒有多言。

奶昔玩的太開心,導致尿褲子。沒有來得及去洗手間,也尿了樓西洲一身。

兩個人去洗澡。

陸離在外麵聽著裏頭傳來奶昔咯咯咯的笑聲,以及樓西洲的誘哄聲。

忽然覺得——

這世界空洞,寂寞,安靜。

無論多吵,他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雜亂無章。

他站在床邊,深深的看著她。

好一會兒,屋裏的聲音停了。他也該走了,轉身……

手上一涼。

低頭,有一個素白的手指勾著他的手,他心中一跳,抬頭,她定定的看著他。

她、她醒了!

“花盡。”他的聲音變的有幾分啞,坐下,看著她。

花盡的眼睛沒有焦距,茫然若失,最後眼神落在他的臉上,一點點的意識回歸。

那麼一下子,她的瞳仁有了熱度。

肉眼可見的光采。

她坐起來,冷不防的撲進他的懷裏,很用力的擁抱著他,就好像——失而複得。

陸離一僵。

他知道此時,他不是陸離。

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抬手準備摸摸她的頭,眼前——

浴室的門打開,渾身濕漉漉的人站在那兒,在光下,影影灼灼。

陸離的手,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