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駿認出來,讓其他人先走,自己帶了兩個護衛繞小路過。
河邊的少年單手托腮,正專心致誌釣魚,鬥笠下的一張麵孔俊俏,哪怕一身素衣,也襯得華麗非凡。
徐駿走過去,笑道:“璟兒?我老遠瞧著就像你,怎麼跑到這來了,我聽說你阿娘病了……”
謝璟魚竿動了動,抬起來收杆,一條魚在半空中鮮活亂蹦,很快就被抓住放到了半浸泡在溪水裏的魚簍中。他拿手指挑起一點鬥笠,道:“阿娘讓我來的。”
徐駿不解。
謝璟道:“阿娘早上打了兩個噴嚏,就心知不好,果然不多時我爹和舅父就到處找大夫,開始給她抓藥,阿娘不愛吃苦藥湯,讓我偷偷來釣兩條小魚回去燒湯。”
徐駿失笑:“若有什麼想吃的,打發人去街上買就是了。”
“一是阿娘隻愛吃這邊溪水裏的鮮魚。”謝璟又下了一竿,穩穩坐在那裏。“二是我自己也想出來躲躲清靜。”
徐駿:“怎麼了?”
“舅父這兩日常來家裏,見到白九就學他說官話,他和白九若是吵起來,我也不知道要幫誰,幹脆就躲出來。而且我不在,他們兩個就吵不起來”謝璟揉了下鼻尖,小聲道:“其實他們是吵給我看,但我又不好當眾偏心哪一個,幹脆誰都不幫,我躲出來,家裏就太平些。”
聽不到,就是沒有矛盾。
這是謝璟最近頓悟出的道理。
徐駿搖頭笑道:“還是你通透些,我應向你學習。”
謝璟釣了幾尾小魚,收起魚竿、魚簍回去,赤著腳的少年上馬利索,衝他擺擺手走了,那匹駿馬跑起來更似火一般,再低調也瞧得出是哪一家的少年郎。
徐駿對一旁護衛叮囑一句,讓其中一人跟在後麵護送回去,自己這才去了鹽場。
謝璟回去之後,照顧了謝沅沅幾天。
每天偷著帶些阿娘喜歡吃的東西給她吃,謝沅沅不過是小病,很快就好了。但賀東亭卻依舊緊張,每天晚上燉了補湯給謝沅沅送去,大有之前謝泗泉監督謝璟喝補湯的架勢,謝沅沅有心想求助兒子,但謝璟也怕這些湯湯水水,找借口溜了。
謝璟晚上多了空閑,就翻牆去找白九。
他近日很喜歡和白九聊天,不管是說起現在還是過去,謝璟都喜歡聽,偶爾還能提到一點將來要做的事,謝璟說什麼白九都點頭讚同,並沒有把他的話當成小孩子的玩笑。
謝璟看著桌上的山川河流圖,手指順著上麵劃動,視線都移不開:“我真想去外麵看看,宛州好像挺有趣。”
白九順著他手指停頓的地方,指了一條路,耐心道:“若要去宛州,當走水路,不過時間要漫長些,再近一些的話就要走這裏。”他幫著謝璟一起畫了路線圖,給他規劃,謝璟不過提了一句“宛州”,白九就給他詳盡講了當地風土人情,又有什麼東西物價金貴,若是從西川運過去更為劃算。
從陸路到水路,講得認真仔細,仿佛是下一步要做的事。
謝璟看他手中的筆,又抬起頭來去看他的人。
白九對他情緒敏感,問道:“怎麼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謝璟不高興道:“我每年都寫信問你什麼時候來,我記得你說過,會來找我,還要帶我去外麵看看,可一直沒等到。”他覺得白九不記掛自己,但這樣一句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不好意思講出口,隻咬唇忍住了。
白九隻笑,不說話,抬手碰謝璟頭發,被少年偏頭躲過。白九就湊近了誇他:“璟兒是用了什麼?好香。”
謝璟抬眼瞪他:“登徒子!”
白九鼻尖輕輕蹭他臉頰一下,笑道:“你小時候總愛這麼誇我。”
謝璟也想起來,那是他小時候討好白九時常說的話,看了白九,果然也是笑著的,像是在哄自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