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輕悠晚上收下方宴那套衣服,那是換下來準備洗的,她分開上衣下衣時,羅帕掉了出來,她隻撿起來看看,就放到一邊沒再多管。
方宴當時就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由心驚膽顫到震驚,心驚膽顫的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衣服裏會掉出別的女人的帕子,震驚的是輕輕竟然半點都不生氣,連質問他一句都沒有。
怎麼著?是不是嫁給他就覺得他不好了不值得她防備其他女人了?還是輕輕一直都不怎麼喜歡他?
當晚,說來說去的兩個人都說惱了,樂輕悠越想越生氣,她對他這麼信任竟然被說成是不在乎他?她知道是那個丫鬟生了小心思,更知道方宴或許連那個丫鬟的名字都不記得,就想把那丫鬟調到隨便一個花園伺候便是了。
誰知道她剛做這個決定,就聽到了方宴的那句:“輕輕,你是不是根本都不在乎我?”
勉強在床裏麵著牆壁睡到天亮,樂輕悠起床就去了桐花街二哥那兒,也不為什麼,就是不想看見方宴。
那時候,葉裁裳隻以為方宴想娶妾,還想了一肚子勸慰的話,沒想到問清楚了,才知道人家這哪是生氣?僅僅是一時的小別扭罷了。
因為這個,後來一年多,即便是樂輕悠一直不懷孕,她也沒勸樂輕悠主動幫夫君納妾,一則他們夫妻的感情在那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另一則,她如果這麼勸說了,隻怕自己那個夫君轉頭就能給她個沒臉。
在葉裁裳的滿腹心緒中,他們一行人走進了香煙嫋嫋處處懸掛著明黃幡子的玉露觀。
這天天氣很好,晴光一片朗朗,玉露觀中心的圓台周圍,一圈又一圈地已經擺好了明黃色蒲團,由內到外,每個相距都有五六尺,因此即便玉露觀正殿前的廣場很大,這一圈圈的蒲團也一直擺到了觀門口。
邊緣的都是各部七品的官員位置,向內的,都是朝廷要員。
這三年,樂峻雖還在禮部左侍郎的位置上,但卻做出了不小的政績,民間風俗有一大進步,且他們小舅卻已成了內閣第二把手,大哥在三江總督任上政績卓絕,方宴繼任大理寺卿以來更是屢破重案、清理懸案,因此他們家的位置很不錯,就在第二圈。
樂家趙家的位置安排在一起,他們到時,趙安國和妻子已經到了一會兒,正在與其他人家說話,見他們過來,趙安國與那人說了兩句便帶著林氏、慶遠走來。
“可帶了茶水點心?”趙安國問道,又看向樂輕悠,“要在太陽底下坐一天,輕輕可能撐得住?”
樂輕悠回道:“我帶著酸梅湯呢,撐得住。我煮的酸梅湯很解暑,待會兒我讓人送到舅舅的廂房一壺。”
這麼晴朗的天,即便是為太後祈福的,也不可能讓重臣直愣愣在太陽下曬一天,每隔兩個時辰都能去道觀的廂房歇一會兒。
當然,也不能縮在廂房不出來,那不是誠心讓人拿把柄嗎?
至於底下的小官員,就沒有廂房待遇,隻能在太陽地裏待上一天了。
趙安國笑道:“舅舅一個大男人曬兩天也沒事,不用給我們酸梅湯,你們小舅母也帶著解暑湯飲。”
一聲“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打斷了眾人的談話,臣工命婦們均整肅了表情,下跪見禮。
宋適說了聲免禮,與沈皇後一起登上了中間的高台,道觀裏主要負責這場祈福大會的道士們也紛紛就位。
和尚們祈福是念經,道士們的祈福儀式則是先作法,上書燃燒以達天庭,然後由道士們念誦道家經典。
下麵的人隻需要幹坐著,不,誠心誠意地聽著,並把對皇太後的祝福默默傳達出去就好。
這樣的事情的確累人,誰受得了聽著枯燥經文端端正正一坐幾個小時不動的?
好在皇上也很能理解大家的這種心情,一個時辰後,就叫暫停,讓大家去方便休息,一刻鍾後繼續。
林氏好些日子不見樂輕悠了,此時就對樂輕悠道:“你和你二嫂都去我們那廂房,咱們說說話。”
趙安國已是被吏部尚書蔣廷玉拉著到一邊說話去了,隻有一刻鍾的休息時間,想來他是沒時間回廂房歇著的。
葉裁裳就順從地答應下來,帶著女兒一起過去了。
廂房裏有兩個趙家來時帶的大丫鬟,這一進來,茶水點心便都已經備好。
林氏先叫一個丫鬟把點心裝食盒裏一些,出去給趙安國送去,這才有空坐下喝杯茶潤潤口,對葉裁裳和樂輕悠道:“快喝茶吃點東西,下一次得到中午才讓歇了。”
丫鬟帶著樂紗到一旁去玩。
這還是不太熱的時候,樂輕悠並不覺得多渴,但聽了小舅母的話,還是喝了一大杯茶水。
葉裁裳問道:“舅母,你那兒有雪蠶絲綢嗎?”
“去年中秋時,宮裏賞下來有半匹,你舅舅害熱,我讓人做了一床帳子,還有幾尺,不知夠不夠?”
樂輕悠聞言放下茶杯,說道:“我那裏也有些,回去了就讓人給二嫂送去。”
“幾尺就足夠了”,葉裁裳解釋道,“是家裏吳姨娘生的那個女兒,怕熱起了好些痱子,弄得她天天到我跟前哭,我聽說雪蠶絲冰涼,想給她些去給那孩子做個裏衣穿,家裏的都用了,要不然也不會求到舅母跟前。”
林氏說她,“幾尺雪蠶綢不值錢,但是你也太好性了,跟小峻說一句,他能讓那麼女人天天作興?”
“他忙得很,這些小事就不用煩他了”,葉裁裳說道,“且那孩子像了吳姨娘的身子骨,三天一病五天一小病的,已經夠讓他煩心了。”
林氏點了點頭,“你也該端起來些”,這時才看向一旁不語的樂輕悠,“輕輕,你這還沒信兒?”
樂輕悠有些疑惑,“什麼信兒啊?”
林氏瞟了眼她的肚子,說道:“實在不行,我介紹一個醫婆給你,之前我能懷上慶遠,都是讓她調理的身體。”
“不用的”,樂輕悠搖頭,“我和方宴不著急。”
前兩年是方宴覺得她還不壯實,樂輕悠也覺得自己才十八歲,沒必要那麼著急做娘,就依從他的意思避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