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上午, 慕濯傳召慕瀟進宮,將自己和林鳶的計劃告知於他。
慕瀟爽快答應,得此信任,也頗有些感動。
慕濯似是看穿他的內心, 不緊不慢道:“你無需顧忌, 想做什麼盡管放手去做, 即使覺得這位子不錯……”
慕瀟連忙拒絕:“臣不敢,臣會全力輔佐太子殿下, 等待陛下與娘娘歸來。”
笑話,他豈會不知堂兄本就不願坐皇位, 整天夢想與堂嫂高飛遠走, 將擔子扔給他。
愛誰誰,他才不要接這燙手山芋。
他還等著再過個十幾年,孩子長大成人, 就和時綺離開京城四海為家。
慕濯淡然一笑, 與他說起朝中事務。
那廂,林鳶陪阿靈臨了一頁字,適才開口道:“阿靈,阿爹和阿娘要去趟杭州,祭拜你的外祖父一家, 你乖乖待在宮裏可好?有事就請堂叔幫忙, 堂嬸和阿歡也會時常來看你。”
阿靈聞言,點點頭:“阿娘放心, 我會聽堂叔的話。”
他未曾見過外祖父一家, 對他們的印象僅限於耳聞。
但他有塊玉佩,據說是外祖父的遺物,又被舅父交予母親, 讓她將來送給外甥。母親時常對他提起他們,還有外祖母和姨母,都是舍生取義的大英雄。
林鳶看他雖麵露不舍,卻乖巧懂事,胸中一軟,沒有立時起身離去,在東宮陪了他大半日,才回到鳳儀殿。
念及之後幾個月都無法與他見麵,她反而有點舍不得了。
當晚,她和慕濯剛歇下,就接到宮人通報,說是太子求見。
阿靈走進內殿,有些難為情道:“阿爹阿娘遠行在即,至少要等到八月才能回來,我……我擔心您二位不舍離開我,就想過來陪一陪你們。”
林鳶與慕濯對視一眼,皆啞然失笑。
也不知這孩子跟誰學的害羞內斂,一點都不坦誠。
她正待出言調侃,讓他說出來此的真正目的,慕濯卻率先開口:“既如此,今晚便一起睡吧。”
阿靈的眼睛頓時一亮,表麵卻規規矩矩地應下,換好寢衣,輕手輕腳地爬上床。
林鳶:“……”
早上是誰說的,兒子都這麼大了,不該成天黏著他們?
燈燭熄滅,阿靈躺在兩人中間,許久,就在林鳶以為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喃喃道:“阿爹阿娘,我會想你們的,你們可不可以從杭州帶禮物給我?”
“當然。”她輕輕地拍了拍他,合上眼睛,也慢慢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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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十,帝後輕裝簡行啟程,對外宣稱是南巡。
朝中對此倒是頗為淡定,近些年河清海晏、風調雨順,皇帝即位六載,一直兢兢業業,從未離開過京城,難得破例一次,也無可厚非。
六月初,兩人到達杭州,祭拜過林鶴雲夫婦及林山月之後,去往宣華長公主的書院。
傍晚時分,孩子們散學歸家,宣華長公主微笑著目送他們離去,忽然見婢女引來兩個眼熟的人,定睛一看,不由怔住。
“兄長,阿鳶?”她早已得知林鳶改名換姓之事,自然而然變了稱呼,神色間盡是驚喜。
林鳶望著她,也甚為感慨。
時隔數年,曾經溫婉柔弱的女孩成為聲名遠揚的女夫子,眉目恬靜而安寧,笑容一如當初。
夕陽漸漸沉入山中,遠處湖麵泛著碎金,晚風揚起宣華長公主的發絲與衣袂,她周身有著溫暖的光暈。
她的確如書信裏所言,過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
翌日,宣華長公主帶路,兩人來到林思歸墳前。
墓碑上沒有姓名,但周圍卻打掃得幹淨整潔,沒有一絲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