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龐通紅,吐息滾燙,在被放下的瞬間就習慣性地將自己蜷起來。
車輛啟動,引擎的聲音響起,帶動著車輛向前行駛。
時安在後座上把自己蜷的更緊了。
滾燙的額頭緊貼著膝蓋,顫抖的鼻息落下,眼前的一小片空間狹小而黑暗,引擎單調的聲響和車輛平緩微弱的顛簸讓他有點神誌不清。
等到時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了下來。
穆珩似乎早已知道時安現在恐怕已經喪失了走路的能力。
於是,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少年整個裹住,然後抱進了懷裏。
男人的胸膛溫熱結實,向外輻射出灼人的熱度,時安下意識地向著熱量傳來的方向靠近,將自己的腦袋埋進對方的懷抱中,用臉頰磨蹭著,喉嚨裏發出細細的嗚咽。
穆珩的步伐驟然一頓,然後又突然加快。
很快,時安感到自己被放下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等等……
是自己的錯覺嗎?
為什麼他感覺眼前的天花板有點陌生?
時安艱難地遲鈍地眨眨眼,扭頭環視一圈:“……”
沒錯,家具也很陌生。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自己的心中升起。
時安張了張嘴,聽到自己用沙啞的聲音問道:“這,這裏是哪裏?”
穆珩銀白色的眼睫低垂著,掩住眼底幽暗的神色。
他深處修長的手指勾住領口,慢條斯理地鬆了鬆,聲線沉而磁,顯得溫柔而平和:
“我家。”
時安:“………………”
等等,等等??
我說我不想去你的辦公室,不代表我想去你家!!
他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但是卻被男人壓下來的陰影籠罩住了。
穆珩用脫去手套的指尖捏住少年的下巴,輕輕地在對方的唇上落下一吻。
極輕極柔,像是一片柔軟的羽毛飄落,幾乎留不下一絲痕跡。
但是時安還是能夠感受到,灼熱的溫度從被接觸到的那一小塊皮膚蔓延開來,像是燎原大火般燒遍全身。
他無措地向後退,但是卻被對方不容抗拒地按在了原地。
穆珩的眼眸蒼藍深邃,含著一點若隱若現的笑意。
淡色的薄唇緩緩開合,露出潔白的齒列和濕潤的舌尖:“我答應過你的。”
時安:“……”
他聽到自己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開,把腦海中的思緒燒的什麼都不剩,隻剩下一片茫茫然的空白。
……穆珩說什麼?
答應過……
的什麼?
以人類的眼光來看,時安有雙非常漂亮的手,
纖細白皙,指骨修長,指尖泛著一點潤潤的粉,仿佛藝術品般,脆弱的好像一折就斷。
手指緊繃,指骨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如同弓弦般緊繃。
耳邊可以聽到一點隱約的聲響,很輕,但是在寂靜的房間中卻顯得極清晰。
即使逃避地把腦袋深深埋入黑暗中,那聲音還是不受控製地傳入耳中。
作為一條在大陸上肆虐萬年沒有敵手的巨龍,時安其實嬌氣的很。
他吸了吸鼻子,鼻尖紅彤彤的,水霧飛快地在眼底聚集,眼淚從眼眶中滑落,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隻有喉間溢出一點嗚咽。
……不。
對方冰涼的發絲從他的指間滑落,像是一捧泉水。
長長的銀發如同流瀉的月光般垂落,冰涼而柔軟地鋪散下來,織就一張溫柔的大網,密密匝匝地將一切覆蓋,籠罩,包裹。
宇宙間所有的事物仿佛都在脫離原先的軌道,向著失控的方向墜落,直到視線所及之處全部開始分崩離析,變成沒有邊界的,扭曲混雜的色塊。
時安活的太久了。
但這卻是他從未經曆過的,一切都實在是太過陌生,陌生的令他感到惶恐。
少年眼睫顫動,耳尖通紅。
他始終在推拒著,掙紮著。
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博弈,艱難地維持著勉強的清醒。
但是,那清醒卻仿佛空中懸絲,時不時斷裂,隻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