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妹放學回到家,剛進門就見鍾希望正端著一大碗雞湯麵從廚房裏出來,撲鼻就是熱氣騰騰的誘人香味,勾得她肚裏的饞蟲都要飛出來了。
“俺大姐,今天吃麵條嗎?這啥湯頭啊?好香!”鍾小妹湊過來深深地吸了口氣,看那樣子好像是想直接用吸氣的方式把麵條吃進去似的,讓人哭笑不得。
“邊兒去啊!這是俺娘的月子飯,沒你份兒!”鍾希望白了鍾小妹一眼,這丫頭真是越大越沒女孩子樣兒了,小時候還愛臭美,愛虛榮來著,如今也不知是咋了,一路朝男人婆的方向發展了。
“月子飯?”鍾小妹還有點懵,突然大叫,“啊!俺娘生了呀!男的女的呀?”
“一聽這大叫聲就知道是你家小閨女回來了!”二奶奶的聲音從堂屋東隔間傳來,鍾小妹立馬就縮了縮脖子,然後齜著牙用氣音質問鍾希望怎麼不早點告訴她二奶奶過來了。
鍾希望好笑地瞅了她一眼,端著雞湯麵去了堂屋東隔間,鍾小妹摸摸鼻子,也屁顛顛地跟了過去,還繼續小聲問著:“俺大姐你還沒說呢,到底男的女的呀?”
“是弟弟。”
“啊?怎麼是弟弟呀?我還想要個小妹妹的,真是,俺娘能不能再生一個小妹妹呀?”
“這你得問俺娘去!”
結果鍾娘的聲音就從東隔間傳出來:“生啥生?你以為生孩子跟母雞下蛋那麼容易啊?”
鍾小妹走進東隔間訕訕地笑了笑,一邊挨到鍾娘身邊去看小寶寶,一邊嘴賤地嘀咕了一句:“俺娘你又不是母雞,你咋知道母雞下蛋容易……啊喲,疼疼疼,俺娘你鬆手啊,別擰了,我錯了……”
“叫你快嘴,下次還敢不敢亂說了?”鍾娘揪著鍾小妹的耳朵沒好氣地訓道。
鍾小妹揉揉耳朵,無事人似地嘿嘿笑著,然後看見小寶寶時又忍不住嘴快了一句:“矮喲我去,好醜,跟紅皮猴子似的……啊喲,疼疼疼,俺娘你鬆手啊,別擰了,我錯了……”
鍾希望和二奶奶麵麵相覷,都對鍾小妹的快嘴哭笑不得。鍾希望沒讓鍾小妹再在鍾娘麵前耍寶,直接把她趕出去寫作業了,自己則將雞湯麵放在鍾爹以前廢物利用做的一張小木桌上,再將小木桌直接放在鍾娘麵前,筷子,擦嘴的幹淨毛巾準備得妥妥的。
鍾娘看著麵前的雞湯麵,湯色呈淡黃色,但一點不渾濁,很清澈,麵條居然不是切的長條形的,而是細細的圓麵,層層堆疊在碗裏,特別好看。那熱氣蒸騰而上,就從眼裏一直暖到心裏。
鍾娘以前是想都沒想過自己這輩子還能過上被人伺候月子的日子,可是她大閨女卻讓她過上了這樣的日子,伺候得還如此精心。懷孕時變著花樣做吃的,說是為了大人孩子營養跟得上。如今孩子生下來了,都不用她這個做娘的教,她就知道弄生薑紅糖水荷包蛋給她吃。孩子換尿布洗尿布全都不用她沾手,而這才過了兩個多鍾頭又弄了雞湯麵。
唉,這孩子真是懂事孝順得讓她想笑又想哭,但月子裏不能哭,她要是哭了,大閨女一準會數落她,一套套的,比她都能說!
鍾娘出了會兒神,然後心情舒泰地直接挑起麵條入口,真真是爽滑彈軟,而且入了湯味,非常好吃,湯更是鮮香好喝。
二奶奶顯然也看出麵條的與眾不同之處了,驚喜道:“喲,這麵是用手拉的吧,俺以前見一個賣麵的店主做過,就是這樣圓圓的麵,嘖嘖,希望啊,你這手藝可以去賣麵了,一點都不輸給那些專門做拉麵的,依俺看,好像比他們做得還好!”
鍾娘也接口誇起鍾希望來,絲毫不覺得自己是王婆賣瓜。
鍾希望被誇得臉紅,她發現隻要鍾娘和二奶奶聚一起,那話題十有八九都會是她,動不動就誇她,也不怕把她給捧歪嘍!
鍾爹覺得自己這個當爹的真是一點用也沒有,媳婦生產時他幫不上忙,喂孩子也隻能在一旁看著,家務活吧也不用他伸手,唯一用得著他的也就是地裏的活兒了,可如今地裏的莊稼都種下了,也沒活兒讓他做了。鍾爹再一次在心裏感慨,有一個厲害的閨女真是讓他這做爹的心情很微妙很複雜,既高興,又寂寞!
鍾希望也看出鍾爹老是在鍾娘麵前閑得晃來晃去的,眼熱她照顧人,但讓他幫忙吧,他又不知從哪裏下手,於是便給他布置了一個任務——給孩子取名字。
鍾爹沿用了姐仨名字裏的一個“希”字,於是想破腦袋終於想到了一個自認為比較接近秦老頭取名水準的名字,希罕,畢竟是老來得子,對於他來說可不就是稀罕又珍貴的嗎?鍾娘和鍾希望聽到這個名字時,紛紛抽著嘴角,但見鍾爹抱著孩子在那裏逗哄著,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她們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後,誰也沒說出吐槽的話,於是孩子從此就得了一個名字叫鍾希罕。
因為鍾娘生孩子,所以鍾希望之前的所有計劃都擱置了,沒去看秦老頭他們,也沒去望春武館把關,就決定在家一心一意伺候鍾娘坐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