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翊爾悄悄地扯了下正在凝神觀望北窗外的秦良玉的袖口,低聲道:“樊醫生在喊你呢。”
秦良玉其實已經聽到有人衝女號裏喊話,經孫翊爾的提醒方使她猛然驚醒,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秦明月。忙即轉身看向立於走廊窗外的樊醫生,“哦,適才思緒神遊,未及應答,不知閣下找我所為何事?”
倉促間未經修飾的言辭一經出口,整個監室裏的人包括樊醫生都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秦良玉,有驚異的,有憋笑的,也有恐懼的,當然聽到秦良玉的答話感到恐懼的隻有史莉莉。
“咳咳……”樊醫生愣怔片刻後,將右手握拳擋在嘴邊,故意咳嗽兩聲以轉移女號裏其他人審視秦良玉的視線。
“昨天你昏迷的時間挺長,之前你曾出現過一些失常的狀況,所以我是來看一下你的身體好點了沒有。”
“已無大礙,多謝掛懷。”秦良玉通過每個人看自己的眼神便已經估量到,剛才說的話肯定出現溝通上的紕漏。
人的語言習慣不同於行為習慣,行為習慣可以模仿或者改變,但成人的語言或者方言一旦定型則很難在短時間內改變。
秦明月的行止可以通過搜索記憶來模仿,但這言談可不是輕意就能憑記憶模仿得來的。所以這次秦良玉盡量簡短自己的言辭,結果卻惹來眾人更加怪異的眼神,她在心裏暗惱。
樊醫生見秦明月表情尷尬地坐在原地,不想多說話的樣子,惹得他也不知道還需要再問些什麼了。再有,這秦明月好像跟以前哪裏不同了,並不僅僅是言語上,那挺直的脊背、剛毅而又犀利的眼神、緊抿的唇……這人的變化怎麼這麼大?
“沒事就好,有什麼不舒服隨時喊我,大郭今天有事,我幫他值白班。”
樊醫生平時並非多話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告訴秦良玉這些,語罷,他帶著一萬個為什麼返身走回辦公室。
林妮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秦良玉足足有五分鍾之久,她也感覺到了秦良玉的不同,隻是她除了發現言語上的不同外,還沒有更細致地發現到其他的,隻是憑女人的直覺在心裏暗自犯著嘀咕。
邵琪清挪著屁股蹭到秦良玉的身前,“喂,我說秦明月,你昨天是不是把腦子給跌壞了,怎麼今天說話這麼搞笑?我的媽呀,剛才我差點沒憋住笑出來。沒看出來哈,你還挺多幽默細胞的。”
秦良玉隻淡掃了邵琪清一眼,盡管她很想知道邵琪清嘴裏的“細胞”為何物,但決計不再言語。她現在堅定地認為,多說多錯,還是少言語為妙。還有就是,她現在需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現在自己的稱謂已經是“秦明月”。
女號位於整個走廊的中心位置,所以自交接班到現在,點名的幹警剛點到女號窗前。
“都坐好了,點名了!”呂文軍衝著女號裏坐得歪七劣八的女人們喊。
“林妮!”
“到!”林妮邊答邊衝著呂文軍拋了個媚眼。
“史莉莉!”看了眼坐在林妮旁邊,顯得無精打采的史莉莉,呂文軍故意抬高嗓門。
“到——”史莉莉拖著尾音,聳著肩膀懨懨地答,連看都沒有看呂文軍一眼。
“叢花玲!”對於史莉莉的反常,呂文軍挺納悶,這可是一個成天就知道瞎鬧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今天這是怎麼了?回頭點完名再過來問問,邊想著這碼事邊繼續往下點名。
“到!”
叢花玲是涉嫌盜竊進來的,40多歲的老女人,手不老實,還專愛吃窩邊草,偷的都是街坊鄰居的東西。在向公安交代案情的時候跟便秘一樣,一次隻說那麼一兩件犯罪事實,害得公安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都交代完,所以她這個最不起眼的小案子才會一拖再拖,到現在都過去四五個月了,還沒有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