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此刻的李強,那隻有用消沉來得比較貼切些。當然,這個消沉指的是李強曾經的輝煌消失不在,變成現在這種如同死一般的陰沉。
進入室內,在看到李強的第一眼,秦良玉的心便莫名地抽痛了下。
雖說秦明月的魂魄早已不在這具身體裏了,但畢竟她所有的記憶尚在。秦良玉知道,自己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感覺,就是秦明月的記憶在作怪。
提審室裏的窗簾是拉上的,因為窗簾的遮光效果比較強,所以室內的頂燈亮著。
李強坐在一把帶扶手的椅子裏,左右手分別被手銬銬在兩旁的扶手上。右胳膊肘往下,被膠帶給固定住,手背上有一個輸液用的留置針。
五天前在暗道裏見到的李強,本就與秦明月記憶中的那個霸道而又自信的男人有著很大的出入,而此刻的李強則更是與記憶中的那個人判若兩人了。
雖然閉著眼睛,但從他微顫的睫毛便知道他並未睡著,隻是不願意睜開眼罷了。
凹陷的雙頰和晦暗的膚色,顯示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差。
皺巴巴的衣褲再配上蓬亂有些油的頭發和滿臉的胡茬,給人的感覺非常邋遢。近距離站在他身旁,秦良玉甚至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體味。
“李強!”秦明月的這具身體,不僅改變了秦良玉的外表,連聲音都不再是她自己的。
慢慢開始適應這具身體的秦良玉,唯一無法釋懷的就是李強曾在這具身體裏留下的痕跡和記憶。
來前,秦良玉以為自己見到李強時或許會產生排斥或者憎惡,卻沒想到在麵對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男人時,她竟隱隱地有些不忍。
聽到“秦明月”的聲音,李強緩緩地睜開眼,見到秦良玉時,他沒有流露出一絲的意外,表情麻木得像是早就猜到秦良玉會在這個時間段過來般。
雖然僅是用眼角餘光向秦良玉站立的方向掃了眼,但秦良玉卻捕捉到他眼神中那一閃而過的激動。
“讓他們都出去!”李強的聲音嘶啞得像是隨時都要崩斷的弦。
魚頭剛準備發作,卻收到秦良玉飄過來的製止的眼神。看了眼李強,他從鼻孔裏嗤出一聲哼。
秦良玉拽了下馬依風的衣袖,低聲道:“你帶魚頭他們先出去吧!”
掃了眼提審桌上的幾瓶礦泉水,秦良玉接著道:“把他左手的手銬給打開吧。”
雖然在來時的路上已經默許了秦良玉提出與李強單獨談話的請求,但真麵對李強了,馬依風的心底卻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惱火想反悔。
握住秦良玉的胳膊,當對上她那堅定的眼神時,馬依風咬咬牙,將已經到嘴邊準備勸說秦良玉的話給強壓了下去。
沉吟片刻後,他擰緊眉頭,眯眼掃視了下李強,眉頭微挑了下。
走到李強的身前,馬依風背對秦良玉,彎腰給李強解手銬時,用隻有李強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她,是我的女人!”
見慣了犯人生死的馬依風,說完這句話後,看向李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的殺意。如果不是身在其位,如果不是理智提醒自己這是個受法律製約的文明社會,馬依風真恨不得立即將李強秒殺在這裏。
“魚頭,老A,我們出去!”直起身,馬依風不屑再看李強那帶著怨毒恨意的臉,使勁拽了把不肯離開的魚頭,對700A打了個眼色,三人一起向門口走去。
經過秦良玉身旁時,馬依風一改剛才冷硬的表情,口氣溫和地對秦良玉囑咐道:“我就在門口,有事你隨時喊我。”
秦良玉抿了下唇,低嗯了聲。雖然知道馬依風非常抵觸李強像一根陳年老刺般夾在他們兩人中間,但她必須這麼做,因為她清楚目前能讓李強開口的人,隻有自己,確切地說,隻有秦明月。
室內因為馬依風他們的離開愈發顯得安靜異常,秦良玉從提審桌後搬了把椅子坐到李強的斜對麵。
她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李強都留心在觀察著,待秦良玉坐下後,李強這才緩緩地開口。
“你是誰?為什麼把容貌整成秦明月的樣子?”李強因為口舌過於幹燥,停了片刻,吞咽了下口水後接著道:“你不會就是那個假冒秦明月去看守所,被莫愛國毒殺未死的人吧?”
說完後,李強緊盯著秦良玉的雙眼,同樣的容顏,同樣的藍瞳,但李強在這雙藍瞳中看不到屬於秦明月的那份單純和對自己的癡戀。
而眼前的這雙藍瞳中流露出的是曆經歲月的沉澱後,由內散發出的一種滄桑、理智和冷靜,甚至還有一絲淩厲,不屬於普通女子該有的淩厲和世故。
秦良玉沒有回答李強的問話,聽到李強幹啞的嗓音後,她站起身,從提審桌上拿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李強。
見李強遲遲不接,秦良玉有些無奈地道:“你這樣不吃不喝,是想速死嗎?”
甩眼看了下門的方向,秦良玉低聲道:“如果你一心想死,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