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的阮青竹,麻木機械的動作,不停歇的,用手臂粗的木棍在地上刨著。
用了一天,才挖出了這四個淺淺的小土坑。
不顧及顫抖酸軟的身體,不計較迅速流逝僅存的體力,她必須得讓她的親人們早些入土為安。
棺槨她實在沒有辦法可想,隻能為他們裹上家裏的棉席。
用衣袖胡亂抹了幾下,擦掉滿臉的淚水,阮青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爺爺,奶奶,爹娘,哥哥你們等等小竹子。”
杵著木棍,搖搖晃晃的走出殘破不堪的家。
村裏還留守的人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根本走不了的,其他能走的早都走了。
舌頭舔了舔幹裂出口的嘴唇,一股腥甜鐵鏽味兒,阮青竹卻不想吐出來,而是不斷咽下喉去。
“大牛…叔…”
快要冒煙的嗓子,發出的聲音沒有往日的清亮,嘶啞難聽的猶如風蝕殘年的老人。
“大牛叔…有人嗎?”
黑白分明的眼眸裏,透著難掩的失望和迷茫。阮青竹見屋裏,許久都沒有傳來任何聲響動靜,慢慢的準備挪動身子再去下一家。
“小竹子。”
“二娃…哥?”
激動的轉回頭,阮青竹看著哥哥曾經的小夥伴,總算是見著活人了。
二娃比阮青竹大了兩歲,滿臉青色,身上也沒有了二兩肉,臉尖脖子細,再不見以往那滿山野的勁頭。
“你怎麼過來了?”
沒說幾句,就帶了喘息,看來石家也是絕糧了。
“大牛叔不在家嗎?”
“嗯,我爹上了後山去找吃的了。”
二娃見她身上暗紅已經發黑的血跡,眼底還有悲痛,想起家裏餓死的爺奶,難道?
“小竹子,我家裏沒人了,你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二娃哥,能不能幫幫我?”
……
兩個小家夥,費力的把家人都翻進小土坑裏,再用土細心的掩埋好,累的眼前直發黑。
“二娃哥,謝謝你。”
已經站不住的二娃,跟著她一塊跌下坐在了地上。
天早已經黑下來,幾座新墳就那麼大咧咧的立在小院裏,是夠陰森恐怖的。
要是從前的阮青竹,看著眼前的場景,非得嚇的尖叫暈厥。
可如今,裏麵躺著的是自己至親至愛的人,早沒了害怕,隻剩下滿滿的痛苦難過。
“你以後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
全家人換來的性命,多麼珍貴,不到萬不得已,阮青竹都不想放棄。
可五歲的她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該怎麼才能繼續生存,好好的活下去?
腦海裏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盒子,阮青竹直覺它不簡單,可能是獨屬她的金手指,可是,她卻沒法打開,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激活?
得達到什麼條件才可以?
簡直沒有一點提示,讓她毫無頭緒啊!
“我爺奶也去了,爹娘準備帶著我和大哥一起下南方逃難去,小竹子,要不?你就跟著我們一起走吧。”
走,可能也活得不太容易,留下卻會死的很簡單。
畢竟不是真小孩,阮青竹當然想走,能跟著熟人一起避禍更好,可是他的父母卻不定想帶上她。
看著細胳膊短腿兒的自己,阮青竹有些遲疑,更多的還是擔憂。
“你爹娘…他們…”
“放心吧,我一定會說服他們的。”
二娃想到了自己的好哥們阮青河,雖然最疼愛的是這個妹妹,但每次嬸子做了好吃的,他卻還是會從兄妹兩人的口中,省出來給他捎帶些吃。
他現在不在了,那他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了。
“小竹子,你在家收拾點衣服,等我的好消息。”
緩過來勁兒,二娃向阮青竹再三保證後,抖著腿回家去了。
……
餓得心裏發慌,那種看著地上的土都想直接往嘴裏塞的饑餓感,是阮青竹一直沒有體會過的。
除了餓,還有渴。
家裏連頂棚的稻草都讓人扒的扒走,剩下的也全讓娘親給煮著吃了。
早先出門,她也發現,不說樹根樹皮,連小草都沒見著一根。
怎麼辦?
阮青竹捂住肚子,望著漫天的星辰,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