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警走進車廂,就開始觀察每個人的樣子,似乎在尋找什麼。
祝童雖然心裏坦然,但是他這一行對警察有天然的戒備,此時表現的外表鬆弛,心裏也陣陣緊張。
乘警終於來到他們身邊,仔細看他們一眼,祝童把眼睛迎上去,手心的汗出來了。
“你們是學醫的嗎?”乘警問,滿含希望的看向茶幾上的醫書。
“對,我們都是,這位是李醫生,我們是學護理的。”眼鏡把祝童給出賣了,一臉得意的樣子,此時,祝童雖然在微笑,卻想一腳把她從火車上踢下去。
“李醫生,請幫忙到十號車,那裏有位病人突然發病,情況很不好。”乘警緊緊握住祝童的手,這次祝童沒有緊張,隻有害怕;他在師父處學的隻是騙人用的本事,況且身邊也沒帶什麼道具;跟著乘警去看病人,非穿幫不可。
眼鏡最先站起來,從行李架上取下祝童的包,秦渺也叮囑同伴一聲:“你在這裏看東西,我們跟李醫生去打下手。”祝童隻說一句:“我剛開始休假。”就被兩個乘警、兩個小護士簇擁著走了。
十號車是軟臥,在五號包廂門前,年輕的列車長是個豐腴的少婦,正在焦急的等候,在自己值乘的班次中出現病人,隻最使她頭疼的事情。
乘警來到她身邊,低聲道:“車長,醫生給你找來了,這位就是同仁醫院的李醫生,她們兩個是護士,都齊了。我這雙眼睛練了十多年,誰是幹什麼的一眼就能猜個**不離十,早就看出他們是醫院的。”
聽到這些,祝童想笑,看來自己裝大夫的本事還是不錯的嘛。
一路上,祝童已經把心情調整好,反正遇上了,既然推脫不掉,索性試試師父教的本事,雖然那些東西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好在路上乘警介紹病情時已經說了,病人是突發精神亢奮,兼嘔吐不止,還有自殺傾向,似乎是不堪忍受痛苦的樣子。
“我們學的是護理,還沒畢業,剛在北京實習完。”眼鏡連忙介紹,並把祝童推到前麵:“隻要李大夫需要幫助,我們會嚴格照他說的做。”一副自豪的樣子,看來這個人很熱心;祝童感覺到秦渺也在注視著自己,隻有握住列車長伸過來的手。
“先看看病人吧,我是中醫師,能不能幫上忙還要看情況。”
列車長的手很柔軟,說出的話卻很利索:“隻要穩定住病情就行,李醫生,還有三小時車就到上海站,前麵是常州站,如果病人情況惡化有生命危險,請盡快通知我。需要什麼也盡管說。”
說完,替祝童推開五號包房的門。
濃重的酸臭氣撲麵而來,包房裏應該是打掃過了,右邊下鋪上的臥具都被收到上麵,軟臥車廂的列車員與正在安撫躺在那裏的病人。
祝童皺下眉頭,病人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雖是披散著頭發,蒼白的臉上沒一絲血色,精致的五官顯示,這應該是個漂亮的女孩。不過病痛顯然仍在折磨她。乳白色毛衣上是滿是汙痕,列車員衣袖上的兩塊牙印,應該是女孩疼痛發作時留下的。
包房裏空間狹小,列車員出去後,祝童跪下身子,想了想才用手去翻病人的眼皮。這應該是第一步了,至少要看看瞳孔擴大沒有,如果是個死人,就沒什麼麻煩了。
手指剛接觸到細嫩的肌膚,祝童就停止了。病人睜開雙眼,虛弱而有些戒備的看著他。
這是一雙極美麗的眼,大大丹鳳眼美麗而深邃,濃而黑的睫毛雖然有些散亂,仍忠實守護著深棕色的眼眸,那是一汪深深的湖水,從那湖水深處隱約看出一雙蝴蝶的影子,祝童凝神仔細一看,卻是幻覺。此時,似乎有痛楚襲來,女孩皺緊眉頭,兩彎湖水中盈出兩滴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嘴角抽搐幾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痛楚與忍耐也隨著眼淚打濕了祝童那顆堅硬的心。
祝童握住病人的右手,三指輕搭脈門,這個本事他還是有的,那是師父從小訓練的結果。女孩脈門上有一道傷痕,祝童一眼就看出那是割腕的結果,傷口已經愈合得很好,卻還顯示出細嫩的紅線;這證明,自殺就在不久以前。
病人**一聲,站在門前的列車長臉上閃過層擔憂;祝童正在細查脈象,他雖然是個冒牌大夫,對這樣的脈象也很奇怪。
女孩的脈搏雄渾,應指有力,長大而堅,在祝童按上後,漸漸加快,如琴弦急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