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湘西列車(1 / 3)

汽笛震響,開往湘西的直達列車準點發出。

祝童希望按照葉兒上次的旅行線路走,所以他們才會上這趟列車。從上海到張家界,火車上要開行一天一夜。

到底是內部人員,葉兒的姐姐為他們安排的是軟臥,原本四個人的七號包廂被黃娟全包了。

剛上車安放好行李,葉兒就躺在鋪位上,黃海取出兩枚潔白的雞蛋。祝童左手拿過雞蛋,右手剛撚出銀針,卻感覺根本用不上力,猶豫一下,還是用左手在雞蛋上刺出七星孔。

葉兒一直注視著祝童的動作,眼睛裏有一絲擔憂,她能看出來這個年輕的大夫額頭的汗珠。

祝童刺好雞蛋正在遲疑,葉兒伸手捏過去,自行送到腹部;車廂裏隻有兩個年輕的男士,葉兒忽然感覺不好意思,沒撩起薄衫,放好雞蛋好,雙手護在雞蛋上,閉上眼,輕啟朱唇,一點嫩嫩的舌尖抵在潔白的牙齒上。

祝童已經刺好另一枚雞蛋,用純淨水清洗一下,看到葉兒安全放心的樣子,心裏慚愧,壓抑著激動,小心的把雞蛋送進葉兒口中。

手指輕微的掠過嬌嫩紅唇,祝童心底顫動,他看到,葉兒耳根處慢慢紅了。

站台上響起發車的鈴聲,列車緩緩啟動,湘西之旅正式起程。

一會兒,本次列車的列車長過來了,蘇娟的列車在一個小時前已經發出,她把妹妹交付給這次列車的同行照顧,一個和氣的中年男人。

列車長剛走,車上的兩個乘警過來與黃海打招呼;祝童從他們的話裏聽出來,黃海的父親似乎是個人物,乘警對黃海很討好的樣子,話裏話外透出想調到路外的意思。

半小時過去,該來的人都來過了,連餐車長也過來招呼,請他們到餐車吃飯。黃海好說歹說,最後答應晚上去吃宵夜,才打發走那個熱情的胖子。

祝童一直守在葉兒身邊,一副對外界漠不關心的的樣子,他也在判斷局勢。

上車前在站台上,他已經發現了幾個江湖中人,隻是不知道是那一派的。下午與剃刀張一戰,雙方可謂不分勝負;祝童身負重傷,對方也有兩個人被放倒,至少兩天內醒不過來。

祝童對煙子的秉性太了解了,以她的脾氣,肯定不會輕易罷手。火車屬於四品紅火的地盤,大火輪又是四品紅火的二當家,他們一定會在借這個機會出手對付自己。

剃刀張的剃刀已經很可怕了,大火輪八成會更厲害;聽說他用的是輪刀,一種小巧的利器,以祝童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對付這樣的對手。

還有煙子,她小時候在峨嵋山拜師學藝,一支青蜂刺也是件厲害兵器。在相處的兩年裏,煙子也曾與祝童玩笑般的較量過,事實上,祝童如今那點實戰經驗,就是那時積累的。右肩傷了就等於失去大半本事,祝童自問現在不是煙子的對手。

不過黃海是個好幫手,他是警官,與車上的人熟;祝童打定主意,隻要不出七號包房,想那江湖中人再瘋狂,也不敢不顧死活的打進來。

眼前這個女孩子是多麼純潔,她不會意識到身外的世界裏會存在那麼多凶險。祝童注視著葉兒天使般寧靜的麵孔,忽然對自己的一切有些厭惡;如果能與葉兒或黃海一樣做個普通人,應該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吧?他也可以安心的讀書、工作,祝童自信的想:以他的條件與智慧,就是在現實中也不會落魄到社會的底層,也一定有機會贏得葉兒這樣美麗的天使的芳心。

葉兒**一聲,睜開眼睛正看到祝童凝視自己的目光,不禁緋紅了雙頰,她能感覺到其中的情素。

祝童掩飾的一笑,接過兩枚帶著葉兒體溫的雞蛋,輕輕磕開。

蛋青的顏色是更深的烏黑,連蛋黃邊緣也有些淺灰;祝童伸出手,在黃海不解的眼光中翻開葉兒的眼皮。

“看著我,我需要看你的瞳孔,而不是白眼球。”

葉兒不好意思的笑了,忍受著翻開眼皮的不適,與祝童對視著。

烏黑的瞳孔中水光粼粼,都說女人是水做的,葉兒的這雙眼睛裏的水更多。不過,很快就有一滴水滑出來,順眼角落下。

祝童用手指試去葉兒的淚水,安慰道:“別難過,你會好起來的。”

“誰難過了,我---你翻開眼睛試試,也會哭出來。”葉兒翻身坐起,用麵巾擦拭著眼睛反駁著。剛才兩個人對視的瞬間,似乎都讀出些東西,葉兒的眼淚不完全是生理反應的產物,兩個人都明白。

黃海不明白,看到葉兒端起茶杯去刷牙,才緊張的注視著祝童問:“李醫生,您看出什麼了?”

“兩隻蝴蝶。” 祝童低聲說一句,把杯子的雞蛋挑幾下,打開車窗連杯子一同拋出去。

“兩隻蝴蝶?什麼意思?” 黃海更緊張了。

“我也不清楚,從沒聽說過有蝴蝶蠱。隻知道蛇蠱、金蠶蠱、龜蠱、石蟲蠱、泥鰍蠱、蜈蚣蠱,草雞麻雀也有人用,就是沒聽說過有人以蝴蝶為蠱,奇怪啊。”

“這麼厲害啊。” 黃海驚歎一聲,想著那些可怕的動物,蝴蝶應該是比較可愛的,自己給自己寬心;“蝴蝶是最弱的,應該好治。”

祝童笑笑沒說話,剛才葉兒的雙眼泛出淚珠時,在晶瑩的淚光中,兩隻白色的蝴蝶盈盈從眼底翩翩而過,這次不是幻覺。祝童已經確定葉兒中的就是蝴蝶蠱,說給黃海的這些話,不如說是他自己在整理思想。

越是不常見的東西,就越險惡難纏;這也是老騙子的話。

以蝴蝶為蠱的人應該是蠱中高手,脆弱的蝴蝶想在弱肉強食的毒物世界中稱雄,製蠱人耗費的心力是驚人的;更使祝童疑惑的是,誰與葉兒有如此大的仇恨,竟把這樣難得的蠱蟲種到她身上?

“蝴蝶的前身是毛毛蟲,你們上次去時,接觸過有毛蟲的地方沒有?仔細回憶一下。” 祝童隨口一問,黃海抱著腦袋想一會兒:“她喜歡花,我們去的時候還是夏天,張家界和鳳凰城到處都是野花;她們兩個女孩子每次出去都帶幾束野花回來,誰知道呢?難道被毛蟲咬一下就能中蠱?”

“誰知道呢?” 祝童念叨著黃海的話,感覺有些頭暈,肩膀上的傷處陣陣發麻,怕支持不住;脫鞋爬到上鋪:“黃警官,我有點不舒服,先睡了;不是蘇小姐有什麼意外變化,別叫我;啊,真舒服啊,這兩天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