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趟旅行都不會一帆風順,另一方麵來說,沒有插曲的路途是單調的。
雷諾進入湘西以後,氣候就變得怪異起來;時而陰雨時而迷霧,從吉首駛下高速後,忽忽的雪花落下來,通往鳳凰城的道路,籠罩在迷離的雪世界內。
如果隻是雪,車開得慢點也就是了;雷諾轉過最後一道山口,鳳凰城的燈光在不遠處召喚著客人,路卻不通了,一場車禍把道路堵死。
一輛是黑色公務車,一輛是湘西常見的小巴,以貨車改裝的那種,隻用蓬布遮蓋著,四處漏風,坐這種車的都是沒錢些本地人和苗人。
今天是大年三十,很多遠歸的遊子,趕最後一班車回家過春節,小巴上超載了,上下前後擠滿了人。
車禍的起因一目了然,雪天,公務車的司機開的比較穩重;小巴也是下坡,速度快刹車不及,為躲避一對背簍的苗人父子,撞上公務車的尾巴。
小巴上橫在路上,車上兩個人被甩出去,傷勢看來頗重。
祝童停下車,本不想管這樣的閑事,但是葉兒先跑下去查看傷者,隻有也跟著過去。
“別怕啊,傷在哪裏?醫生馬上就到。”
醫生,葉兒說的是誰大家都清楚,祝童心裏苦笑,又要自己這個職業騙子業餘醫生出麵了;但葉兒心腸軟,他也不好多說,挽起袖子對傷者進行檢查。
好在車禍剛剛發生,兩傷者摔在雪地裏,一個是肩關節脫臼,雖然疼卻好治;祝童把他的關節複位後,才開始麵對另一個頭疼的傷員。
這是個衣著單薄的少年,臉色慘白嘴角滲血,脈搏微弱呼吸停止,已經休克了。
右上臂骨折還好辦,肋骨骨折才是要命的,應該有一根已經傷了肺部。
祝童摸出銀針封住他胸前幾處穴位,才小心的以內息按壓他的心髒;他是被劇烈的疼痛疼昏過去了,造成心髒驟停。
“咳咳!咳咳……。”
少年的心髒開始跳動,胸腔裏傳來“嘶嘶”的雜音;祝童長出一口氣:總算沒有生命危險了,但他需要馬上接受手術。看少年過時的衣服,接下來的巨額醫藥費應該是負擔不起的;開小巴的司機,應該也很難一下子拿出這麼一大筆錢。
雪依舊未停,遊客眼中詩意落到少年身上就是寒涼的顫抖;葉兒從車下拿出自己的大衣給少年披上,用麵巾紙為他擦拭嘴角的血跡;梅蘭亭也走過來,把手裏的果汁瓶湊進少年嘴邊。
祝童看到,梅蘭亭把一顆小藥丸送進少年的嘴裏。抬頭對她一笑,梅蘭亭的藥丸一定是好東西。
那邊,小巴司機正被公務車的司機訓斥的狗血噴頭;其實兩輛車都沒什麼大的損失,公務車的保險杠被撞裂,小巴前燈碎了。
司機看來也是極老實的,隻會說:“總不能往人身上撞,我賠你保險杠好吧?”
“人怎麼樣?有生命危險嗎?” 祝童抬起頭,看到一張不算陌生的麵孔。
“暫時沒危險,但是他需要馬上手術。”
“李醫生,他的傷重嗎,鳳凰城的醫院能不能進行這樣的手術。”對方也認出他,微笑著點點頭:“你好,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又見麵了。”
祝童站起身,怪不得聽聲音耳熟,兩個月前,在鳳凰城天王廟,自己給這個氣度雍容的中年人算過卦,他姓王。
“你好。”祝童站起來,握住中年人伸過來的手;擔憂的說:“他需要專業的胸外醫生做手術,這個時候,我怕醫生都回家過年了。”
“鳳凰城的醫院可以還是不可以?吉首的醫院可以不可以?”
如今討論的是人命攸關的事,中年人的話裏表現出幾許威嚴,能感覺到他是個很有力量的人;祝童遲疑一下,說:“最好去吉首,那裏的醫院應該能做這樣的手術。”
“謝謝你。”中年緊握一下祝童的手,鬆開,回頭道:“馬上聯係一下,讓他們馬上準備手術。”
中年身後站著的年輕人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後沒有客套,邊詢問祝童傷者的情況邊對那邊說話,兩分鍾後收起手機,對中年人說:“袁書記正在聯係醫院,一小時後可以手術。”
“你一會兒跟著他去醫院;該過年了,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
“是,但是首長……。”
中年人皺起眉頭,年輕人靦腆笑著捂住嘴。
“不管怎麼說,他的受傷和我們有點關係,去告訴司機師父,別再吵了,把車挪開;今天是年三十,讓大家早些回家過年。一年隻有一個春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