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黑,夏季天長,應該有七點了。
彼此又說了些安慰保重之類的客套話,池田一雄陪著田公子和百裏宵去用餐;陳依頤不想離開,祝童拍拍她的手:“吃完飯再過來;你現在是客人,別讓主人為難。”
吃飯的吃飯去了,祝童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了,看著逐漸遠去的黑影,順手從肩膀上捉住一隻蝴蝶,放進嘴裏。
“你不能吃太多,祝緣小姐臨走前囑咐過。”白家樹勸道。他不理解這些蝴蝶為什麼會跟著李主任,也不理解李主任為什麼每天都要吃蝴蝶,就像吃零食一樣。醫學上有異食症,李主任好像不屬於這類病人。
“我知道。”祝童點點頭;“師兄也去吃飯吧,晚上就不用過來了。”
白家樹現在住在圖書館,雪美小姐讓人在藏書樓隔壁收拾出一個房間,也有人專門伺候著,為的是讓白醫生能從那些醫書裏找到治愈李先生身體的辦法。
兩個被指派伺候他的侍者早已習慣了祝童的怪異舉動,比吃蝴蝶更過分的是吃花朵。他們的師父野村花海喜歡養花,眼看著別墅前花圃裏的花朵一天天減少,老花匠也隻是歎息搖頭。牧場裏所有的建築都被野村先生用樹木與花草圍繞著,平時總是很細心的保養這些綠色植物;隻有這座別墅附近的花草,從月前李先生住進來後,野村先生就再也沒管過。
李先生又伸出手,侍者就把電話送過來,馬上就躲到很遠的地方。也隻有這個時候,難伺候的客人才像個客人,語氣溫柔笑聲不斷。他們知道,這個電話是打往上海,每天正時候都要通話半小時左右。即使女主人雪美小姐回來,這時候也不敢打擾他,後果會很嚴重的。
通話結束後,照例是洗腳時間,不過今天晚上他沒做手勢,兩個忍者樂得裝糊塗,還以為有客人來看他,一高興就免去這項最難堪的活動了呢。
遠處走來一個黑影,那個漂亮的女客人來了;原來,他是在等美人來訪。
雪美小姐一定不會喜歡的,上次,隨男爵夫人來的侍女就是因為和李先生走的近了,小姐借故發脾氣,把兩位尊貴的客人弄得很不愉快,住了兩天就走了。那個女孩子還沒今天這位漂亮,雪美小姐如果知道了,會不會……?
不過李先生向來是什麼也不在乎的,雪美小姐好像怕他,兩位尊貴的客人走後,李先生很不高興,害得小姐哭了好多次。
他們眼看著李先生與漂亮的女客人散步,女客人還挽著李先生的手臂,就如雪美小姐一樣;他們也走向湖中的回廊,也停留在湖心的亭子內,那裏,有兩隻舒適的沙發,是雪美小姐最近才要求牧場裏的木匠做好放在那裏的。
忍者的功夫再好,在夜幕下看到的東西也有限;今天沒有月亮,漫天星鬥眨牙眨的,湖心距離別墅有百十米,隻能大約知道他們的位置,聽到微弱的聲音。
好在,李先生的身體實在虛弱,寒氣上來前,他們已經回到別墅內。
那位小姐臉色微紅,低頭默默的想著什麼,作了一會兒就告辭了;李先生要洗腳,要早些休息。
總算把李先生送上床,兩位忍者才鬆弛下來,難挨的一天總算過去了,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半小時後,祝童從床上爬起來擺好打坐的姿勢,安詳的眼神變得銳利而幽深;這時,他雖然不是白天看上去的那麼虛弱,卻也微微的喘了幾口氣。
第二天一早鄭書榕從京都回來,陳依頤又來了,她先是和鄭書榕客氣幾句,然後不客氣的挽起李主任的手臂:“主任,總坐著不好,我陪您散步好嗎?”
不管好不好,李主任被陳依頤陳副主任攙著,走向湖心亭。兩位負責伺候他的侍者連忙跑過去,把軟墊放在亭內沙發上,李先生喜歡歪著,不喜歡端坐。
“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白家樹不無羨慕的說,陳依頤在他看來是難得的精品,比雪美小姐更有女人味。
“李主任是很有人緣。”鄭書榕同意。
兩個人相視一笑,走向隱在花樹中的圖書館;既然李主任說不必客氣,就不用客氣了,他在這裏混得很不錯。
他們一個稍微知道點李主任的底細,一個稍微知道點陳依頤的家世,笑得內容確是一樣的。
“我哥哥想和您單獨談談,就十分鍾。”陳依頤服侍祝童坐下,墊好靠墊後;很自然的挨著他坐下。亭子內還有個沙發,祝童沒示意她坐過去,手也很自然放在那雙玉腿中間。
五月中旬,天夜牧場的溫度還不是很高;陳依頤對自己兩條修長的腿很滿意,即使在冬季的上海也很少穿長褲,今天也是一襲裁剪體貼的筒裙。
“你就不怕我纏著你?”陳依頤吃吃笑著,昨天晚上,這隻手做出這個動作事,她曾經吃驚過,現在已經有點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