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剛知道他的底細,祝童一定以為田公子是有錢沒地方花了。現在當然明白他是在打腫臉充胖子,做給大家看呢。
“黃警官呢?”出於社交禮貌,祝童先和陳依頤打招呼。
“被鳳凰仙子勾走了,我好可憐啊。”陳依頤抿嘴一笑,絲毫看不出一點可憐的樣子。
進來前祝童已經料到黃海要去看朵花,對陳依頤擺擺手:“陳小姐如果說可憐,下麵那些女人豈不是要跳進黃浦江?”
就這點時間,祝童與百裏宵以交換了幾個手勢,他邀請祝童再上賭船相見,小騙子答應考慮考慮。
“恭喜田公子,謝謝田公子。”祝童走進繡床,田公子和池田一雄已經站起來。
“這一切還不是多承李醫生幫忙?該說感謝的是我田旭洋。我和依頤說過,李主任不是一般人,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君非池中物,田某能否有幸做一株梧桐樹?”
祝童沒想到剛見麵,田公子就邀請他加盟,一點心裏準備也沒有,實在是太突然了;想也不想輕輕推脫道:“我是個沒有理想的小人物,不敢耽誤田公子的大事。”
田公子正經神色,竟施出拱手禮:“請李先生好好考慮一下,田某以福華造船董事局執行董事的職位,正式邀請李想先生加盟。”
包房裏靜寂無聲,廊窗外悠揚的昆曲聲隨絲竹傳來,陳依頤也回過頭注視著祝童;她沒料到哥哥會出如此大的本錢拉攏李想。
“池田先生認為我該如何?”祝童搖搖頭避過田旭洋,握住池田一雄的手,麵孔還對著田旭洋;“田公子,莫怪我不識抬舉了。上海或北京,我到哪裏都隻想做個醫生,從小到大我也隻學過如何做個好醫生。田公子是大企業家,偏偏我對那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有人說商場如戰場,我膽子很小,又怕死又怕疼,對錢也沒什麼野心。您還是饒了我,讓我安靜的做醫生吧。”
池田一雄翹指稱讚,為田公子找台階:“小姐說的沒錯,先生真的拒絕了。哈哈,李先生請坐,這是我的主意,田公子也確實想請先生幫忙。”
“是啊,我就說李主任不會答應,哥哥還不信?”陳依頤也站起來,拉祝童坐下,氣氛這才緩和下來。
陳依頤說不信是假的,場麵話而已;小騙子是真得不信。田旭洋田公子何等人物,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笑容背後的一抹失望已經證明了祝童的判斷:田公子是玩真的。
邀請這個叫李想的醫生做將要掛牌的福井造船的執行董事,不是為了討好井池雪美或做給別人看,池田一雄和陳依頤都沒看透他真正的想法。田公子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特別是最近一段發生在上海的事、出現在上海的人,都讓他感覺到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他需要李想這樣的人材。
但是,如此大的誘惑竟被對方拒絕了,田公子雖然很快就以主人的熱誠,把剛才的尷尬溶解在酒杯裏一飲而盡,心裏卻已開始認真思考:他究竟是什麼人?先是拒絕陳依頤,聽池田一雄的意思,連井池雪美小姐含蓄的建議也被他拒絕了。他真隻是為了蘇葉警官?田公子從來不相信什麼愛情。
他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李想的身份很值得玩味啊,況且,他好像和王向幀之間……。
這邊言語正歡,樓下折子戲收場,晚會的下半場開始了。
祝童陪他們說幾句廢話想找機會離開,門外丫鬟裝扮的女孩進來,說有位大師要拜會田先生。
“請進請進,大師來訪,不能怠慢。”田公子起身相應,看到來人,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祝童背對包房門正與池田一雄品酒,正看到田公子瞬間出現僵硬、驚訝、驚喜的表情,轉頭看去,所謂大師原來是無聊和尚。
無聊和尚與田旭洋認識!祝童腦子裏閃個不可能的判斷,並且,兩人之間的關係很不一般。
“貧僧無聊見過各位。阿彌陀佛,打擾各位施主雅興,無聊罪過。”無聊大師走進包房,低眉合十。他身穿華麗的明黃僧衣,斜披批絳紅袈裟,胸前掛一百零八顆烏木佛珠,顆顆烏黑溜圓;手裏還握著一串十八顆金鑲玉佛珠:潔白溫潤的和田玉上,鑲嵌金色蓮花。
“你就是無聊大師!你真是無聊大師?”田旭洋搶出幾步,拉住無聊的手,激動的盯視著無聊和尚平靜的麵孔;“方懷齊,我的好兄弟。真是你,你沒死。我就說你不會死,這些年……。”
“阿彌陀佛。方懷齊確實死了,貧僧無聊。”無聊和尚輕輕脫開手,退後三步看著田旭洋;“過去的事已然化為塵煙,今天來見田公子,為的是將來。”
田旭洋哽咽著,不理會無聊說什麼,再次抓住他的手:“懷齊,沒死就好,不是我失約,那天是家父讓人把我關進車庫。等我砸開門跑出來到處也找不到你,後來聽說你在四川墜江了。是我不對,一切都怨我太貪心。懷齊,你沒死就好,我們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