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兩個棒棒(上)(1 / 2)

秦可強丟過來個提包,笑道:“知道你會著急,希蘭早替你想到了,包括內衣。”

“嫂子真是太體貼了。”祝童接過提包,還不忘調侃一句。隻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話一點也不詼諧。

提包裏是兩套半舊的衣物,還有一份身份證明。

“聾啞人?”祝童穿好衣服,拿起證件一看就發現不對了。

“是啊,這裏是重慶,你最好裝啞巴。”秦可強端詳著祝童的新形象,說。

“我重慶話說的還可以。”祝童換了個口音。他與煙子在一起混過,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煙子喜歡說方言,祝童的重慶話也學到了七八分。

“不隻是為這個。”秦可強又說;“李頌漢身份神秘,張偉說,在蘇小姐的事上黃海如今也說不上話。我認為,他們選擇江城醫院是為了等你上鉤,周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呢。你最好別去冒險。如果一定要去的話,最好多加小心。”

“是啊,你就躲在這裏。江城醫院是大醫院,蘇小姐在那裏一定能得到很好的治療。如果不放心的話,我替你去看看。”祝雲也認為這個時候不能冒險。

祝童裝起證件,說:“江城醫院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看看。我不相信葉兒真的精神分裂,她一直很堅強。秦師兄,柳二姐,剛才我對師兄說過,葉兒的事完全是我的私事,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請不要插手。我的對手不是警方,也不是江湖同道。無論結果如何都由我一人承受,江湖道如果纏攪進來,我和你們都承擔不起可能引發的後果。從我走出這座亭子開始,將切斷和你們的所有聯係。”

涼亭內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考慮祝童的話。

是啊,如今時間敏感,祝童的身份更敏感。江湖道正在轉型,一直有人在關注著江湖道。大家都不容易,都在混生活。範老說過政治就是妥協,此次無論王向幀結果如何,祝童不想也不敢因為自己的事,把如此多的人都拖進這個利益漩渦。

離開弘法寺,曲奇依然跟在身後,無論祝童如何說就是不走。他是個認死理的人,曲老億讓他跟著祝童曆練江湖,對曲奇來說就是最充足的理由,說再多也沒用。

動手……祝童想,自己八成還打不過曲奇,也就知道由著他。

一小時後,摩的把他們送到另一處街口,江城醫院就在不遠處。

祝童與曲奇圍著江城醫院轉了兩圈,才在相對僻靜的江邊找一塊相對平坦的黑暗處坐下,默默注視著江城醫院的大樓,他需要仔細考慮一下今後的行至。

江風夾雜著土腥味撲麵而來,暮春時節重慶的氣候悶熱。但在淩晨時分,嘉陵江的風仍有些微寒。

祝雲曾建議他們在弘法寺休息一夜,到明天清晨再走。

祝童沒有點頭,他要盡快趕到江城醫院,趁黑夜熟悉環境,找到個隱身的地方。

與重慶別的建築一樣,礙於地形地勢,江城醫院也是依山而建。主建築是兩座十八層的聯體高樓,分別是門診大樓和住院部,周圍零散分布著四、五座不超過四層的附屬建築。葉兒就在左邊住院部大樓的十二層的一間病房裏。

因為時間緊的緣故,秦可強帶來的資料不多,祝童隻知道十二層是精神科病房。

十二樓,祝童的目光找到那個樓層,一個窗口一個窗口看去。葉兒會在哪扇窗戶後麵?她現在還好嗎?

祝童能感覺到葉兒,他們之間的直線距離不會超過二百米。

難道葉兒是裝瘋?祝童搖搖頭,葉兒不懂得逃避。可是,至少在將她交給黃海之前,祝童能確定葉兒隻是受了驚嚇,沒有精神時常的危險。

身邊響起鼾聲,不用看也知道,曲奇睡著了。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實在是太累了,可是祝童卻毫無睡意。

對岸的燈火輝煌倒映在江麵上,朦朦朧朧的在水中重疊、跳躍、延展;頭頂處是一所破舊的公寓樓,時而會傳來幾絲人聲。

祝童想明白了,脫下外衣披在曲奇身上,悄悄離開了江岸。

曲奇睜開眼,天已經亮了。他第一眼看到江麵在初升的太陽照耀下,波光粼粼,就像一塊浮動的綢緞,一時心情大好。

接著就發現祝童不見了,身邊土地上刻畫著幾個符號。

曲奇吃力的辯讀著,祝童讓他返回弘法寺。

江城醫院不遠處有個農貿市場,每天清晨,商販們把新鮮蔬菜和雞鴨魚肉等貨物帶來,為附近居民、餐廳飯店提供不可或缺的服務。

與別的城市不一樣,重慶山高坡陡的地形催生出一種特殊的群體:棒棒大軍。

他們或許衣衫襤褸,賴以謀生的工具隻是一根堅韌的竹棒,一條結識的繩索,還有就是一身似乎用不完的力氣了。

重慶人是幸福而滋潤的,比別的地方的人更知道愛惜自己。他們如果感覺手裏的東西略微沉重,哪怕隻是一兜菜蔬一箱水果,隻需招呼一聲“棒棒”,馬上就會有人滿臉笑容的跑來代勞。而他們付出的報酬不過三、兩元錢而已。

棒棒幾乎都是來自重慶周圍山區的農民,山多田地少,土地裏的出產已經不足以養活他們及家人孩子,他們卑微的活在這個繁華的都市,靠出賣自己的體力維係著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