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戈壁,天輪寺。
下午六點,被祝童從沙漠營地放回的喇嘛回到了天輪寺。
紅戈壁上沒什麼高峻的山峰,天輪寺建在牛角嶺東南,是為了靠這座不高的紅石山抵擋來自西北方向的烈風。
每年六至八月,最後一束霞光照例要在天輪寺主殿頂端的一百零八片金瓦上舞動出最後的輝煌。
天輪寺當初選址的喇嘛應該沒想到,那透過牛角嶺兩角之間狹窄縫隙射過來的夕陽,會成為天輪寺被人廣為傳頌的八景之一,落日佛光。
索翁達活佛的大弟子洛迦哥仁前天剛回轉布天寺,如今在天輪寺主事的是那個曾經想圖謀布天寺的貢嘎木活佛。
貢嘎木活佛第一時間把那喇嘛叫來,詢問過情況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安慰那喇嘛一番,讓放心回去休息。
落日佛光持續了一刻鍾,貢嘎木走出大殿,仰頭注視那一百零八片金瓦上殘餘的流光,心裏湧起一陣惋惜。他知道,很可能在明天之後,他再也無緣欣賞落日佛光的的魅力了。
對將要失去的失去天輪寺這個道場,貢嘎木也隻是有些惋惜,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天輪寺本來就不屬於布天寺,其實也無所謂失去。
況且,洛迦哥仁回歸布天寺時帶走了天輪寺大批財物。
如今的天輪寺,除了大殿上那尊無價之寶紫金根地藏王菩薩,基本上就剩個空架子了。
惋惜的是天輪寺在西京豐厚的信望與在人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隻怕要從此煙消雲散了。
天輪寺三百僧眾中修習密宗功法的有四十八人,其中修為卓越的十二人中,有四位在前任主持活佛於鷹佛的爭鬥中修為被破,還有八位有兩位離寺出走,兩位根骨最佳的被洛迦哥仁收為弟子隨他回布天寺了。
餘下的四位隨曲桑卓姆活佛去沙漠營地,回來的隻有這一個,貢嘎木手下隻有他帶來的六位布天寺的鐵棍喇嘛。
祝童說他明天上午來,就憑天輪寺現在的力量,結果可想而知。
但貢嘎木也不敢就這麼放棄天輪寺,沒有鷹佛的法示,他不敢走;那六位鐵棍喇嘛也不會跟他走。他們都是鷹佛的親衛,從小就生活在鷹佛身邊,隻在鷹佛法示的範圍內,他們才會聽從貢嘎木的指揮。
鷹佛的上一個法示是,讓他們協助貢嘎木鎮守天輪寺。
夕陽落入西天,夜幕完全降臨。漆黑的天幕上滿是清冷的星光。
“無月之夜。”貢嘎木看一眼星光下牛角嶺猙獰而陰冷輪廓,歎口氣走向天輪寺後院的白殿。
中午的時候,布天寺的兩位聖光喇嘛中的送來了兩個人。貢嘎木認識其中一位是鼎鼎大名的金佛寺空雪大師,人稱雪狂僧。另一個年輕人,貢嘎木從未見過。
聖光喇嘛也是兩個高手,但那兩位地位崇高的聖光喇嘛根本不是貢嘎木能指揮得了的。
布天寺分為內外兩院,聖光殿是布天寺最隱秘的所在,裏麵的聖光喇嘛是僅次於鷹佛,共有九位,可說是一群超然的存在。他們守護的聖光殿內供奉著第一世鷹佛留下的傳承寶物:吼天聖光杵。
索翁達活佛在沒有得到吼天聖光杵的認可之前隻是布天寺外院活佛,聖光喇嘛們對他並沒有多少敬意。得到了吼天聖光杵的認可,九大聖光喇嘛們才對他敬若神明,索翁達活佛才被稱為鷹佛,成為布天寺真正的主人。
想起來他就後怕,當初,他怎麼會認為憑自己的修為能成為布天寺的主人?這些聖光喇嘛隨便出來一位,都不是他可以抵擋的。
天輪寺內黑黢黢的,偏殿內透出的昏暗的燈光不足以驅散紅戈壁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不是沒有電,而是寺內不允許用電。
隨著天輪路的通車,供電線路也扯到了天輪寺外;那一片正在興起的居民區與商業設施中都用上了電,可天輪寺內依舊靠酥油燈照明。
來到白殿門前,貢嘎木停下腳步,恭敬地對裏麵說明來意。
過了一會兒,白殿殿門開啟,殿內明亮的酥油燈光湧著仁傑薩尊活佛出來了。
貢嘎木一愣,他這幾天都在天輪寺,根本不知道仁傑薩尊活佛什麼時候到的。
想想也不奇怪,在歸與鷹佛門下之前,仁傑薩尊活佛是藏南山塔寺的主持活佛,與同在藏南的雪鼓寺女活佛同屬花教傳承寺院,關係非同一般。
現在,曲桑卓姆出事了,被祝童扣為人質,仁傑薩尊得到消息當然會第一時間趕來。
貢嘎木對於這位鷹佛最年輕的弟子的敬意僅次於鷹佛,他是個看重實力的人,仁傑薩尊的修為可算是鷹佛之下第一人;最有可能在將來繼承鷹佛傳承,成為布天寺的主人。
“師兄進來吧。”仁傑薩尊看了看外麵的天,對貢嘎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