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過峰嶺,江小魚又看到了一個順天輪路迤邐而來的車隊,足足有二十四輛車;打頭的是四輛軍綠色越野車。
江小魚知道,那是江湖道高手打上門來了,今天,無論如何,天輪寺都要承受一次嚴厲的打擊,一樁劫難。
我為什麼要躲呢?江小魚站住了。他此刻正處於牛角嶺東麵,在他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後,就是天輪寺的密宗修行洞、
他又看到,天輪寺內也開始躁動了。
兩個聖光喇嘛掂著金色降魔杵,帶領一群鐵棒喇嘛在天輪寺內大殿前排好了陣勢。仁傑薩尊活佛與一個白衣老和尚帶著一個年輕人從天輪寺白殿溜出來,也向這邊來了。
江小魚又把視線投向東方,嘿嘿笑了兩聲。
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會在不知不覺中變成習慣的;比如說逃跑,比如說追逐。
如今正是這種情況。
索翁達跑了一夜,開始隻是為了躲避江湖道高手的追殺。慢慢的,逃離這兩個字開始支配他的思維。他似乎忘了,一直緊追著他不放的隻有兩個人。
而祝童與葉兒的情況也差不多。
在索翁達剛開始逃遁的時候,葉兒曾經愣住了,她不解地問:“鷹佛不是很厲害嗎?他怎麼跑了?”
“是啊,索翁達怎麼跑了?”祝童也是滿心滿腹的疑惑。無論怎麼想,他都沒想到索翁達會跑。
怎麼辦?追嗎?
祝童正在思量,葉兒已然牽著他的手追下去了。
索翁達也算是修為高絕,但他隻能感知到兩公裏到三公裏左右的範圍。可祝童與葉兒聯手,加上白蝶與葉兒之間的聯係,感知的範圍最大可到十五公裏。
這一場追逐,從深夜持續到天亮,跑的固然忘了為什麼要跑,那追在後麵的兩個人,好像也習慣了。
朝陽從鷹佛背後升起,籠罩在紅戈壁上空的深沉孤寂被滌蕩一空。
牛角嶺出現在索翁達活佛的視野裏,那猙獰的兩隻牛角入兩枚利劍,刺破了阻在活佛心頭的魔障。
我在躲避什麼?我為什麼要跑、為什麼要逃避?
鷹佛猛然轉身,迎著朝陽昂然而立,他不跑了。
“他停下了啊。”葉兒也感覺到了,雖然她還看不到。
“是啊,他不跑了。”祝童也驚醒了。
就憑他們兩個,在茫茫大漠以紅戈壁上追了鷹佛整整一夜,說出去沒人會相信,那需要多大的勇氣與那個什麼啊。
祝童覺得,索翁達一定是受傷後精神遇挫,加諸深夜裏那片詭異凶險的石林的負麵影響,才會有了一夜的心靈迷失。天已經亮了,他們依然跑了至少一百多公裏。現在追上去,一旦鷹佛惱羞成怒……
可葉兒的腳步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祝童放下心裏的雜念,跟上她的腳步,與節奏。
已然追到這裏了,現在想什麼都是多餘的。也許,隻有兩人聯手,在這種奇妙的雙修境界內,才有與索翁達一拚的資格。
兩公裏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
當祝童與葉兒手牽手站在索翁達活佛身前十米處時,他已經收拾好全身的狼狽與煞氣,淡定從容地站在那裏。
“就是你們,追了我一夜?”索翁達很有些感慨的樣子;“我該謝謝你們啊,小師父。你追的好啊。”
“其實,我們也沒想做什麼。”祝童有些赫然地說。
“正是因為沒想做什麼,所以我才該感謝你們。”索翁達擎出吼天聖光杵,對葉兒道;“你像要回你的夥伴,是嗎?”
葉兒點點頭;上前一步道:“她是我的朋友,你沒有權利掠走她。”
“你知道我是誰嗎?”索翁達不無威嚇地問。
“我知道,都是無論是人還是佛,都不能不講道理。”葉兒凜然不拒:“白蝶是一位前輩托我照顧的朋友,它不屬於我,也不屬於你,你沒有任何理由掠走她。”
“如果,我說不呢?她對於我來說,是大有益處的補品,與人參鹿茸等同。你們傷了我……”
“你這是狡辯!”葉兒憤然道;“你掠走她在前,受傷在後。白蝶不是無主的,她是我的朋友。即使是人參鹿茸,你想用的話也要先經過主人的同意。可是你沒有,如果不把她還給我,我就一直追著你,就是天涯海角,也絕不放棄。”
“好一個天涯海角決不放棄,謝謝小師娘提點,索翁達受教了。”索翁達收斂起剛才的架勢,竟然對著葉兒深深施禮。
抬起頭,又對祝童道:“小師父,你從未教給我過什麼啊。可這場追逐,你讓我重新認識了一個陌生的鷹佛,走了。”
說完,吼天聖光杵迎著朝陽霞光一閃,索翁達活佛轉身,向著紅戈壁深處的南方走去。
“還追嗎?”祝童苦笑著問。
“白蝶已經回來了。”葉兒欣喜地拿出神傳琥珀,握在兩人手心之間。
經曆過一番劫數,白蝶與紅蝶再次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