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酒肉朋友(上)(1 / 2)

一年沒見,藍宇先生兩鬢染白,額頭上的皺紋也多了不少。

眼睛裏的紅絲可以看出,過去的二十多個小時他一直處於忙碌之中,可謂身心具疲。

“藍叔叔,您要多保重啊。”祝童上前幾步,握住藍宇的手誠懇地說。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藍宇為叔叔而不是藍先生,藍宇強打精神微笑著說:“有了這聲叔叔,一切都值得了。”頓了頓,又不無感慨地說:“人生就是這樣,絕大部分的事都不是我們可以控製的,總有各種各樣的不如意意;我曾希望你與能成為一對‘酒肉朋友’。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藍宇乘坐的車裏隻有他這一個乘客,第二輛車遠遠地停在二十多米外;藍宇用在這種方式表達出一種負荊請罪的姿態。

“藍叔叔不必如此,我和藍兄一直是好朋友啊。”祝童萬萬不敢對藍宇先生如此輕慢,天輪寺的大門之外隻有他自己。他之所以讓無處大師與秦銅山回避,就是為了不讓藍宇先生太過難堪。

“三十年前,我第三次見你父親時,他從屋後挖出一壇自釀的黃酒,說:‘人生如電過蒼穹,轉瞬即逝。隻要能做到三樣事即無憾。其一,妻貌比西子、性若相如,可白頭偕老相濡與沫;其二,子如諸葛,一世不吃虧;其三,有朋似張飛,三杯酒下肚即坦誠相待。他說我身上有股酸腐之氣,喝點酒衝衝才好些,所以,隻能算他的半個朋友。當時我們約定,下一代定讓他們為酒肉朋友。可是,湛江與你比起來可謂天差地別,所作所為更是荒唐無稽。錯了就是錯了,沒什麼好掩飾的。他就在那裏,童兒想知道什麼盡管去問。我已經和他談過了,如果不能得到你的諒解和友誼,和右江一樣,他就沒資格姓藍了。”

祝童不自覺地隨著藍宇的話遙想當年,能說出這番言辭的,怪不得能把母親祝紅騙到手。

父親說這些話的時候,麵對時來自國外的三品藍石的代表,江湖酒會召集人藍宇,那時的他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采玉人,該是何等的神采飛揚啊。以他的身份,能得到竹道士、曲老億這些江湖新秀的友誼,定然不是個尋常之輩。祝童迫切地想知道,父親曾做過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才能讓藍宇去刻意結交,成為父親的半個朋友。

轉而又一想,才知道這是藍宇在間接替藍湛江求情了。

收回藍右江的姓氏!等於把他驅逐出藍石家族,這在過去看來算不得什麼,在如今的經濟社會背景下,可謂是最嚴厲的懲罰了。藍右江不過是藍石旁係分支,藍湛江卻是藍宇先生的兒子,正宗的嫡傳子弟,收回姓氏等於剝奪了他的一切。

“藍叔叔,侄兒明白您的意思。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聆聽藍叔叔的教誨,想聽您多說一些江湖往事與先父的過往。您是第一次來天輪寺吧,我去請藍兄下來,共同陪您轉轉?”祝童放低姿態,態度誠懇地征求藍宇的意見。

藍宇臉上的皺紋舒展了一些,嘉許地點點頭。藍湛江的事至今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其中以江湖酒會召集人的態度最為重要,能得到祝童的諒解,事情就好辦多了。

祝童快步走到第二輛車前,拉開車門。

車上有兩位乘客,藍湛江低頭坐在後座,於藍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席上。

祝童與於藍交換一個微笑,對低頭坐在後座的藍湛江伸出手,道:“藍兄,歡迎回來。”

藍湛江抬起頭,勉強笑笑:“我真……”

祝童一把把他拉出來,笑道:“藍兄不用說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伯父希望我們能成為一對‘酒肉朋友’,我以為,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老板,我能去嗎?”於藍也從另一側下車,轉過來。

她幾天的衣著很隨意,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T恤,黑色緊身牛仔褲將修長的雙腿裹得緊繃繃的,頭發用一條絲巾隨意挽住,笑吟吟地看著她。

說來,於藍雖然是東海投資的總裁,祝童刻意避免與她有過多的接觸,每月不過三兩次。於藍現在的裝束與在上海截然不同,讓他不禁想起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一起去吧,正有些事要找於姐商量。”祝童點點頭。

於藍是藍右江的親生女兒,雖然因為逃婚關係鬧的很僵,畢竟有一份血緣在。

藍宇沒把藍右江帶來,如何處理他,想必還要聽聽祝童的意見,看祝童是什麼態度。

於藍挽著藍宇先生在前,祝童與藍湛江稍後,一行四人再次進入天輪寺。

僧侶們早得到叮囑,遠遠的就避開了。這一路停停走走,先後與竇處長陪同的雷曼參議員一行、巴常務陪同的萬家生佛“偶遇”,都隻是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他們都對藍宇先生很好奇,尤其是萬家生佛,看出能有這般氣度的肯定不是尋常之人;可祝童隻說是一位長輩,沒有介紹的意思,他們也隻好報以禮貌地微笑,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