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針尖對麥芒(下)(1 / 2)

湯普森不安地看看老板尼克斯.布雷斯頓先生,以往遇到難纏的對手,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暗示,可這次湯普森失望了。

尼克斯.布雷斯頓幹咳兩聲,收回翹在茶幾上的右腿,坐直身體盯著祝童足足看了十秒鍾,才緩緩開口了。

“漢密爾頓勳爵曾多次提醒過,您是一個敢於孤注一擲的賭徒。我現在相信了,勳爵的判斷很有道理。年輕人,我也是賭徒,每各月都會去摩洛哥的金碧大廳坐上幾個小時,但並非完全是為了尋找刺激。我發現,在精神高度興奮的狀態下,我的這裏或許會迸發出怪異的靈感,一些困擾我很久的難題忽然就有了答案。當然,每次都能遇到那種情況,所以我以‘迸發’來形容它。金碧大廳的主管托雷恩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在那裏服務了三十年。我第一次去的時候,托雷恩還是替我發牌的荷官。十五年後,托雷恩成為金碧大廳的主管。那是個充滿誘惑的世界,很少有人能在那裏幹滿五年。

“托雷恩告訴我,如我一般在隻玩十元籌碼的台子、且能堅持三十年的客人同樣稀少,所以,我們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曾對我說,金碧大廳是全世界最公正的賭場,那裏的規則對賭場與客人一視同仁,賭場沒有暗手也不會占客人概率上便宜,可盈利狀況卻一直很不錯。是的,我想你知道賭場為什麼在那樣的狀況下還能賺錢,那是因為賭場不是人,永遠是冷靜而理智的。而客人們卻需要麵對各種情緒困擾,最主要的當然是貪婪。

“人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進入了一個浩大的賭場,誰都有拿到一手好牌的機會,但無論他的運氣有多好,如果不知道怎麼出牌,不知道適可而止,很可能會……親愛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祝童很耐心地聽完尼克斯.布雷斯頓先生的這番高論後,故作驚訝地說:“事實上,我根本不明白您用如此多的廢話要表達什麼?難道您在暗示我不該貪婪!”

尼克斯.布雷斯頓先生很認真地說:“如果您覺得受到了侮辱,很抱歉,我可以為我以及湯普森先生的冒犯而向您道歉。事實上,我確實認為簽下這份文件是個很明智的選擇?它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斯內爾先生已經被可惡的病魔折磨了十年,有超過三十位醫生曾為他提供過醫療服務。與您一樣,他們都是在簽署過類似的文件後才得到了那樣的機會。同樣的,他們得到了超出預期的、豐厚的報酬。邁克.斯內爾先生很懂得生命的價值,他或許在別的方麵有可媲美與清教徒般的節省,可對於您的同行們一向很慷慨。埃米爾博士您應該有所耳聞,他在世界醫學界具有崇高聲望,惡性腫瘤領域內最頂尖的專家。從斯內爾先生這裏,埃米爾博士得到了整整一千萬美元。

“這份文件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完美,現在放在您麵前的是個很成熟的版本了。這一切都是湯普森的功勞,他是今年美國律師界傑出律師稱號的獲得者,這份完美而平衡的文件就是他獲得如此殊榮的最重要的原因。正如您所說,您的律師研究這份文件需要時間,這是完全合理而必要的。鑒於邁克.斯內爾先生就要到了,我有一個更好的建議:我們可以先簽署一個簡單的合約……”

“簡單的合約,對不起,我沒興趣。”祝童站起身,指指自己的手表道;“您一直都知道,五點鍾我必須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現在是四點五十五分。尼克斯.布雷斯頓先生,我無意讓您難堪,可您確實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對不起,我現在必須走了。參議員先生,請相信,我很尊重您以及您帶來的客人。如果他們有更好的建議的話,可以告訴我的秘書西蕾亞小姐。我的時間由她安排。很高興見到你們,失陪了。”

祝童走了,女主播稍微楞了片刻,連忙站起來追著她名義上的老板去了。出門前,還很有禮貌地輕輕帶上門。

布雷斯頓. 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三位律師聽到輕輕的關門聲才從震驚清醒過來。

尼克斯.布雷斯頓先生不解地對雷曼參議員道:“難道他不知道……”

“布雷斯頓先生,我提醒過你,收起你的傲慢。可是……”雷曼雙手一攤,遺憾地說:“我想,這不全是你的錯,勳爵一定沒有告訴他足夠多的信息。你知道上海的房價是多少嗎?這幢大廈的市值可以買下你在曼哈頓的那層寫字樓二十次。是的,就在不久之前,這裏還是他的產業,可現在,他已經把這家醫院捐給一家基金會了。一千萬美金也許在您看來是筆巨款,可是在他眼裏不過是這個。”

“您一定是開玩笑,參議員先生。”尼克斯.布雷斯頓盯著雷曼伸出的小拇指,臉色刷白。

“您的消息如果不是那麼閉塞的話,應該聽說過去年修伊博士在上海栽在誰手裏了。很遺憾,就是您剛才想讓他簽下八百美金一小時合約的那個年輕人。”雷曼參議員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微笑,他並不怕得罪布雷斯頓. 威達撲瑞斯律師事務所的三位律師。

托尼.威達普瑞斯律師說話了,他剛才一直在觀察,看到合夥人沮喪的樣子,不得不站出來收拾殘局。

“很抱歉,參議員先生,史密斯先生。我們並不知道‘神醫李想’曾經是這所美麗的醫院的所有人。尼克斯犯了一個很愚蠢的錯誤,他剛才的行為確實能使一位億萬富翁有被侮辱的感覺。讓每一位為邁克.斯內爾先生提供醫療服務的醫護人員簽署保密合約並不是我們的意思,那是委員會的決定,是邁克.斯內爾先生的合夥人們與繼承人們的要求。作為執行人,我們確實把事情搞砸了。可是,我們到上海不過三個小時。您和史密斯先生似乎知道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