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近日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戶部尚書劉岩被抄家,全家問斬。
二是當朝執宰傅偕生告病在家,有告老還鄉的念頭。
朝中勢力錯綜複雜。然世人皆知永安王為攝政王,在他治下,金陵城一直都是富饒的,秦淮河邊的歌舞,也從未停歇過,夜夜笙歌。
聰明的金陵人從不討論朝中政事,心裏也都明白,傅偕生不可能真的告老。
昨日起已經有太學學子到奉天殿門前靜坐了。
大有傅偕生不複官,他們就長坐不起的架勢。
“你們說這些學子能坐多久?今早我聽人說,昏倒了好幾個呢。”
“他們都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學生,坐一夜已經不錯了。不過要我說啊,他們都是被那位,當了靶子。”
“你們看啊,劉岩貪汙賑銀,被抄家問斬理所應當。王爺又沒有找傅偕生的麻煩,他反而拿起喬,要告老,威脅王爺饒劉岩一條狗命。”
“事後還讓這些學子為他求情。切,真是讓人不恥。”
“陳兄此言有理啊,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按理說,劉岩是傅大人的女婿,他貪汙雍州三百萬兩災銀的事,要說傅大人不知道,也不太可能埃”
隻隔了一層牆板,鍾琤聽到這人繼續說道:“那劉岩被抄家,竟然抄出來八百多萬兩的財物。可想而知,朝廷裏都是些什麼人,屍位素餐,他們是大趙的蠹蟲,絕非是什麼興富大趙的良才。”
“這事傅偕生能不知道嗎?他既是宰相,又是許多官員的老師,學生出了這種事情,他也應當被問罪才對1
“李兄高見1另外兩人跟著附和。
李姓男子搖頭歎道:“可惜王爺久居高位,被這些屍位素餐的家夥蒙蔽了雙眼,大趙已經岌岌可危,當是選拔良材大刀闊斧進行改革才對,現如今……”
“李兄,這話可不能亂說。”陳姓男子急忙捂住他的嘴,在嘴邊豎起手指,示意隔壁:“小心隔牆有耳。”
李巍無奈坐下,飲了一杯茶,平靜半晌,還是不甘心。
“這永安王隻怕也不是什麼好人,要不然,他怎麼不選拔良才,看看我們?可惜我們正當壯年,空有報國之誌,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埃反倒是那些太學學子,隻因為生在富貴之家,就能官運亨通,也不管有沒有真憑實學。真是……”
其他人見他越說越離譜,這茶也喝不成了。隻能尋了兩三個借口,匆匆離開。
隻剩下陳怡君還在。
李巍鬱悶,抬眼看他:“陳兄怎麼不走?”
陳怡君認真對他道:“我與李兄想的如出一轍,知音難覓,和該對飲三大白1
隔壁傳來放肆的笑聲,叫來小二上酒上菜。
不一會兒,二人就聊的熱火朝天起來。
鍾琤淡定地坐在那裏,把他們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不隻是他,小皇帝正在他對麵坐著。
如玉的麵容,在屋內炭火的映襯下,恍惚如昨,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趙喜看看王爺,又看了看小皇帝,王爺隻是饒有興趣地盯著陛下。
陛下垂著眼,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趙喜打破沉默,試探地小聲問道:“王爺,要不要奴婢去看看?”
“嗯?”鍾琤挑眉,斜睨他一眼。
趙喜立馬壓低聲音,“他們對王爺大不敬,要不奴婢……”
他在脖子上做了個手勢。
鍾琤叫他:“趙喜。”
“哎,奴婢在。”趙喜十分恭敬地低頭。
“你往後退兩步。”
趙喜不解,卻依舊照做。
“再往左走兩步。”
趙喜站定,隨後腦門劇痛,疼的他眼淚都要出來了。
鍾琤淡定地收回手指,看著他腦門上發紅的印跡,輕聲道:“你個蠢貨。”
趙禪真在一旁偷笑。
趙喜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點委屈,“王爺,奴婢是蠢貨,您就告訴奴婢,該怎麼做吧?”
鍾琤摸了摸下巴,看向趙禪真,問道:“陛下,您覺得呢?”
小皇帝又低頭把玩手指,他這兩日,和皇叔幾乎是寸步不離。
皇叔大有要把他培養成一代明君的意思,誰也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瘋,這瘋,能發多久。
今日又帶他喬裝打扮一番,出了宮,先是在城中轉了小半天,看了看城中風景。
趙禪真不敢直言,他對傅偕生沒有太多的感情,深知自己不過是他借勢的把柄,而自己,也不過借著傅偕生的手,在永安王手下苟延殘喘。
可現在永安王對他示好,隻用了一天時間,傅偕生就被他壓製了。
趙禪真幾乎不用思考,他天生知道,如何依附這些強大的力量,苟住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