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菀和褚健同時離開浣衣房, 打破了浣衣房一直以來單調又平靜的日子,饒是這裏的浣衣娘再安分,少不得念叨幾句其中原由。
管事婆子聽到三三兩兩紮堆的叨叨聲, 立馬板了臉,下嚴令讓一眾人閉了嘴。
說實話, 管事婆子是十分納悶的,竟不知餘菀和褚健有如此大的臉麵, 昨晚上出去一趟勞動節帥的近侍踏足浣衣房。
其實早在杜鵑和黃鸝在連奕跟前胡說浣衣房的人憊懶懈怠, 連奕罰浣衣房眾人那次,李述便來過這裏,隻是他沒好意思露麵。
讓餘娘子知道杜黃二人使絆子沒麼事, 若叫知道這罰人的命令是節帥下的,那日李述扯過的瞎話就沒圓回去了, 會讓人說節帥不是個明察秋毫的主兒。
是以,李述那日叫了個嘴嚴的人進去傳話, 自己避難一樣躲得老遠。
今日再過來,他給浣衣房送來了新的人手,有新的浣衣娘頂替餘菀的位置, 另調了兩男仆幫浣衣房擔水。不僅如此, 這次一改前次憊懶懈怠的評價,褒獎浣衣房一眾人勤勉, 賞了錢。
管事婆子興奮地道謝。然而, 餘菀和褚健畢竟在浣衣房過差,忽然離開,管事婆子就問了一嘴:“李公,菀兒和阿去了何處高就?”
就這一句話,好脾氣的李述場就給懟了回去:“節帥做麼不必同管事彙報, 節帥的事不需咱們下人的亂猜,管事說,是不是?”
管事慌張地應了聲喏,又立馬改了對餘菀的稱呼,保證浣衣房再不會出現議論餘娘子的聲音。
浣衣房的眾人對此事保持沉默時,可他們看胡氏的眼神都不對了。
人在節帥府,多多少少聽說過節帥善飛白,唉,早知道抽空跟餘菀認幾個字了。一定是這種好學精神讓節帥看上了,這才有了這番天大的造。
“幹活兒幹活兒!”管事婆子氣急敗壞地提醒,“好容易有人給浣衣房了臉麵,你們可莫要丟人現眼!前頭的責罰沒教訓嗎?趕緊幹活兒!”
至於褚健的母胡氏,有喜有憾。
初為兒子辛苦一場,被貴人給看上了,終究是歡喜的,讓受寵若驚的是,這境遇的轉變太過迅速,以致現在有些納不過悶來。
不過,看好的餘菀,卻是去了節帥身邊,那麼想撮合自己兒子和餘菀的念頭就到此打住了——那可是節帥的女人!
褚健再次見到餘菀時,的風寒已經痊愈。不再是個穿粗布衣裳悶頭浣衣的人,而是錦繡加身,妝容精致地站在他麵前。不過,看上去氣色並不是好,麵上現出來的是疲憊之態。
褚健的穿打扮煥然一新,餘菀看到他一身明亮,是少有的青春活力之姿,唇畔有笑意浮出。
不知怎麼的,褚健覺那個笑十分艱難……可他又不大確定到底是不是。
前兩日李述同他說,餘娘子打在連府時就是服侍節帥的人,到浣衣房做事純粹是想去那裏看看情況,節帥寵愛餘娘子,便特許過去了。餘娘子得他這個兄弟,全是他忠厚老實。他同餘娘子有了這層姊弟關係,節帥不會虧待他。日後他少不得在節帥跟前露麵,千萬要謹守規矩才是。
褚健沒想到他張口閉口喊出的“餘姊姊”在節帥那裏掛了名,驚詫之餘沒多嘴詢問,大約真如李述所說,是他忠厚老實才有了這層關係,是他忠厚老實入沒讓節帥嫌棄。
至於李述最後一句強調謹守規矩的話,他沒多做細想。
本來褚健就敬餘菀教字老師的身份,如今又有了這層姊弟關係,心中的歡喜過多,見,恨不把這幾日攢的一肚子話一股腦兒說給聽。
奈何真見到餘菀本人,看光鮮亮麗卻麵上無明顯喜色,再思及那晚遇到節帥的情景,他忽然就咂摸出一絲為何會有這層姊弟關係來了。
餘菀遞給他兩本青皮冊子的書:“記得有一次你說過想學兵,可在這上麵並不懂,隻是依書上內容謄寫了一冊,你先拿回去看。另外一冊是《詩經》,才謄寫了幾首而已,一並拿去。”
褚健慚愧。他初不過是隨口一提,不成想記這麼清楚,這才幾日光景,竟抄了兩冊書給他。
“姊姊這幾日光忙了吧?”
“是閑沒事做,不得不找些事來做。”
褚健“哦”了一聲,於心中徘徊多次的問題終於問出口:“節帥他……對姊姊好嗎?”
餘菀神色平平,淡淡地道:“有錦衣加身,有玉食入口,無需受凍,無需挨餓,無需勞作,挺好。”
看他似有目瞪口呆的趨勢,餘菀擔憂這小子接下來問出麼不中聽的話,便開始詢問:“你如今在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