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斬妖台(1 / 3)

長流瀛洲縱橫八萬裏,物產豐富,多產金玉。武穆王朝位居中央,統領一十三國,養兵千萬,更有五千道門術士,當朝國師更是部洲之中最為聲名顯赫的修道大派方諸山大隱之士,故而武穆王朝才能成為長流瀛洲最為龐大皇族獨霸一方,四麵附庸小國俯首帖耳無敢侵犯。

當然這其中一些秘辛要聞,非是文臣武將不能談及,那些市井之民隻曉得王朝之中多有神通廣大之輩,呼風喚雨,千裏之外取人首級,對於修道人的世界卻絲毫不知。

這日,張周府站在一棟高樓之前,青磚紅瓦,琉璃銜簷,門口一流姹紫嫣紅。他身後站著一個小廝,和他一般仰頭挺胸,看著門匾上那三個瀟灑倜儻風流別致的燙金大字“墜馬樓”,眼中光彩流轉,似有無盡風花雪月,美得兩人口水直流。

張周府雖然不過一個市井小人,但他自詡與眾不同,多少知道一些旁人所不知的鬼神之事,當然也僅僅是多了一些而已。

他自小無依無靠,跟隨一介落榜布衣流亡天下乞討為生,所幸後來得遇山中隱士,瞧他多少有些靈氣,看他一個小乞丐竟還識得文字,便不吝指點了幾句,隨手丟給了他一本青皮古書,並引薦他在富貴人家謀得一個伴讀書童的差遣。隻是不幸那一戶人家惡了鄉紳土霸,被人一夜之間全家性命財產燒了一個精光,還好他與那家小公子周秦在私塾玩耍回來遲了,被好心的鄰裏贈了幾兩銀錢,兩人連夜奔逃,一路亡命輾轉,流落到了這武穆王朝。

張周府乞討時曾跟那一位落榜書生識得一些酸腐文字,又跟那周秦小公子在私塾中讀了三年詩書,腹中多有書香,把那青皮古書前後看了一個遍,知道這是一本講述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上古隱仙的書籍,名曰“青囊古書”,書頁最後也記載有一些易經八卦相人看命旁門邪術的段子,雖不全套,但也給張周府鑽研了一個透徹。

後來他便與周家小公子在這武穆王朝京都汴京設了一個卦攤,立一根旗杆,上麵五個大字:瀛洲小神仙,倒也頗具氣勢。張周府自稱十卦九準,不料每日攤前問卜閑客寥寥無幾,日卜一卦,卻卦卦得失先機,終日廝混市井,所幸這日卜了兩卦,湊足五兩碎銀,立即帶上周家小公子殺奔墜馬樓。

這墜馬樓乃是武穆汴京最為豔名遠播的煙花之地,號稱武穆第一樓。名字也有來由,乃是當朝一品大員武將掌鑾儀衛事大臣蘇武遊馬閑逛,路過此地,竟被青樓之上一名妙齡芳怡容貌驚呆,不慎墜落馬蹄,從此之後得名墜馬樓,一時傳為勾欄佳話。而那位妙齡少女,則是如今墜馬樓頭牌花魁秦花蕊。

張周府早就對這位汴京良家之外第一美人兒慕名久已,雖然他手中這五兩碎銀遠不夠一親芳澤,但墜馬樓有個規矩,一兩銀子可讓你看上一眼,湊足五兩,便能陪你輕聲軟語閑聊一刻,按說張周府與那小公子周秦溫飽都難自理,卻來做這等下流勾當委實愚蠢,不過他身負賭約,若能畫下墜馬樓頭牌花蕊夫人閨房倩影,便能到手白銀十兩,他如何不做?

對著那門匾不知那位風流騷客揮毫的墜馬樓三個大字一陣唏噓感慨,終於一步踏入勾欄之內,末了對那位被拒之門外本是公子哥的周秦留下一句話:“這墜馬樓三字,有騷人風骨,見之垂涎,不愧為武穆第一樓!”

沒落公子哥周秦直翻白眼,心中嘀咕:“小娘皮的,等老子湊足十兩銀子,摸上一摸那小娘子的腳踝,還不羨煞你這小兒!”

張周府對此不以為然,奉上五兩白銀,跟著老鴇徑上三樓秦花蕊閨房:墜香閣,附庸風雅。

不過,張周府還不敢對著這位花魁夫人閨房品頭論足,他腹中那些書香到了這香豔旖旎的秦樓楚巷之地,哪裏還能派上用場。

秦花蕊果然不愧墜馬之銜,白雪凝瓊,明珠點絳,桃之妖妖,灼灼其華,冰肌玉骨亦不足道焉。張周府乍看一眼,登時麵紅耳赤,急忙將頭縮進衣領之中,哪敢有半點淫靡念頭。

他對女人的認知,最多隻限於不知從哪兒偷來殘頁斷章的《嫖經》之中,第一次見到這書畫中女人,差點忘了自己此番前來是要做一回嫖客的,倒是那秦花蕊看他如此作態,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個雛?罷了,看倦了那些男人的醜態,你倒讓我不算厭惡,坐吧!”

張周府心中唏噓,小娘皮的,倒像是你來嫖我!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就要一屁股坐下,卻聽門外一聲大喝,“誰人搶了我的頭彩,叫他滾來見我!”

這時,墜馬樓老鴇的聲音響起,道:“周大公子,您切息怒,老媽子這就著人伺候……”

“哼!老媽子,三天前我家少爺可是點了秦花蕊的牌,今日她便隻能接我家少爺的生意,您老莫不是忘了自己定下的規矩!”一個下人口氣的人語氣不善道,卻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

秦花蕊在墜香閣聽了這幾人對話,眉頭皺得更緊,瞥了一眼張周府,麵色古怪,頗有幾分可憐之態,似乎猜到了張周府就要大難臨頭。

張周府卻不知所以,聽到周大公子的時候心裏還“咯噔”一跳,以為是自家那位落魄小公子假冒富家少爺混進來嫖娼,隻是心中暗忖,這廝何時背著我藏了許多銀子?

沒等他回過神兒來,剛才帶他進來的老鴇便推門而入,瞄了一眼正惴惴不安的雛鳥嫖客,陰陽怪氣地道:“時間到了,客官下次可要湊足了銀兩再來,不然你那活兒還沒起了反應,這邊美人就要接待下一波客人,豈能爽哉?”

煙柳之地多的是欺男霸女捏軟怕硬的勾當,這老鴇更不例外,見張周府不過一介布衣,心中哪裏容得,不是為了五兩額外所得的銀子,也不會讓他進來,此番有了更大的主顧,自然是要來攆人了!

張周府可不知深淺,況且他才剛屁股挨著椅麵,連秦花蕊長相都沒看到,更別提給她畫像了,此番一聽老鴇要趕他出去,登時站起身子,憋紅了臉爭辯道:“哪有這般快的?才嫖了一盞茶的功夫,且讓那周大公子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