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人間訓1(1 / 2)

清靜恬愉是人的本性;儀表規矩是處事的原則。知道人的本性,那麼人自身的修養就不會悖謬;懂得處事的原則,那麼人自身的行為就不會亂套。從一端出發,能散逸得無窮無盡,周遊八極後又回歸到它的中樞,這就叫“心”。看到事物的本原就能推知事物的未來,看到事物的指向就能預見事物的歸宿,掌握要點能應對繁多,把握綱要能治理詳繁,這種本領叫“術”。靜居時知道在做什麼、行動時知道該去哪裏、辦事時知道所依原則、舉動時知道來曆緣由,達到這種境界的叫“道”。“道”,置擱前頭它不會低伏,放在後麵它不會翹起,納入窄處它不顯壅塞,散布天下它不留空隙。所以使別人推崇讚譽自己,這是“心”的功力;使人家輕視誹謗自己,這是“心”的罪過。話是從你口中說出的,別人無法阻止你;行為發生在你身上,遠處的人無法禁止你。事情難以成功卻容易失敗,名聲難以樹立卻容易毀壞。千裏長堤,因為螻蟻的洞穴滲水而決潰,百丈高樓,因為煙囪的裂縫冒出煙火而焚毀。《堯戒》上說:“戰戰栗栗,一天比一天謹慎。人不會被大山絆倒,而往往被小土堆絆倒。”所以,人們都往往輕視小事忽略小害,以致釀成大禍後才為之後悔。災禍降臨後再犯愁,這就好比到了病危後才去求良醫,這時即使有扁鵲、俞跗這樣的名醫也難以治好病人的病。災禍的降臨是自己招引的;幸福的到來是自己促成的。這禍福同出一門,利害相近為鄰,不是聖明的人是難以區分這其中的奧妙的。大凡人們要做某件事,都要先用他的智慧思考揣度一番,然後才根據思考的結論定下計劃謀略,實踐下來的結果,有人得利有人受害,這就是智者和蠢人的差別所在。但是那些自以為明白存亡之關鍵、禍福之由來的聰明人,在辦事處事中還是陷入危難境地,這樣的事例還真的數不勝數。假若大家能預先知道自己的主張正確,且行得通,那麼天下也就沒有什麼不通的道路了。但事實上並非如此。由此可見,智慮思考是禍福的根由,行動舉措是利害的關鍵。百事的變化、國家的治亂,都有待正確的思想和行動來完成。所以對此不可不審慎。

天下有三種危險:缺少德行而尊寵卻多,這是第一種危險;才能低下而地位尊貴,這是第二種危險;沒有大的功勞卻有豐厚的俸祿,這是第三種危險。所以事物有時候是損減它,結果卻是補益它,有時候是補益它,結果卻是損減它。怎麼知道是這樣呢?以前楚莊王在河雍之間的邲地戰勝了晉國,凱旋歸來後莊王要封賞孫叔敖,孫叔敖辭謝而不接受。後來當孫叔敖患癰疽快要死時,他對兒子說:“我如果死了,楚王一定會封賞你的,一定要推辭肥沃富饒的地方,隻接受沙石之地。在楚、荊之間有個叫寑丘的地方,那兒土地貧瘠,所以地名也難聽。當地的荊人和越人都信奉鬼神、講究迷信,所以沒人喜歡那裏。”不久,孫叔敖去世了,楚莊王果然將肥沃富饒的領地封賞給孫叔敖的兒子,孫叔敖兒子謝絕了,而要求賞封寑丘之地。按楚國的法規,功臣的封祿傳到第二代就要收回封祿,唯獨孫叔敖一家保存了下來,這就是我們說的損減它,結果卻是補益它。那麼,什麼叫補益它,結果卻是損減它?從前晉厲公南伐楚國、東伐齊國、西伐秦國、北伐燕國,部隊縱橫天下,威震四方,沒有阻礙也沒有挫折。於是厲公在嘉陵會合諸侯,氣橫誌驕、淫侈無度、殘害百姓。國內無輔佐規諫的大臣,國外沒有諸侯的援助。同時又殺戮忠臣,親近小人。在會合諸侯的第二年,厲公出遊寵臣匠驪氏的領地時,被欒書、中行偃劫持,囚禁起來;這時諸侯中沒有一個來搭救他,百姓中也沒有一個同情他,囚禁三個月後就一命嗚呼了。每戰必勝,每攻必克,然後擴展土地,提高威望,這是每個天下人都希望得到的利益。但晉厲公卻因為這些而落得個身死國亡。這就是我們說的補益它,結果卻是損減它。孫叔敖叮囑兒子要求封賞寑丘之地,因為寑丘之地貧瘠,所以能代代相傳;晉厲公在嘉陵會合諸侯以想稱霸天下,結果死在匠驪氏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