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周氏驚詫道,“你昨夜回來都那麼晚了,姝娘還未睡啊!”
想到昨夜的事兒,姝娘都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她窘迫地垂下頭,直等劉淮將自己昨夜做的傻事抖出來,卻聽他道: “我回來時,恰逢姝娘起夜,就撞上了,我倆還在院子裏看到了隻四處亂竄的大老鼠呢!幸好我手快,將那老鼠給逮住了,沒讓它逃掉!”
見劉淮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姝娘耳根子都紅了。
什麼老鼠,她才不是老鼠呢 !
“阿淮啊,這回回村,你是準備帶著你爹娘一道去京城的吧?”站在院中的苗嬸問道。
“是啊,但還要再待一陣子,辦完要緊事再走。”說這話時,劉淮的眼睛始終落在姝娘身上。
“阿淮,這京城那麼大一個官位等著你呢,你不趕緊去上任,還能有什麼要緊事啊?”苗嬸問道。
劉淮淺笑了一下,“成親的事您說要不要緊。”
在苗嬸茫然的眼神中,他牽起姝娘的手,上前一步,提聲道:“五日後,我劉淮要在這裏迎娶姝娘,到時還望各位鄉親都能抽空來喝杯喜酒,一道熱鬧熱鬧。”
眾人麵麵相覷,站在院子裏隻要眼睛沒瞎的都看出來了,劉淮和姝娘一個眼神黏黏糊糊,一個神情羞羞答答,就跟人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似的。
不得不說,這兩人郎才女貌,站在一塊兒,還著實登對得很。
村人們心思各異,他們聽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院子裏靜了一瞬,到底有人忍不住問:“阿淮,不是說陛下要賜婚給你嗎?”
劉淮牽著姝娘的手緊了緊,解釋道:“也不知是誰以訛傳訛,都是傳言罷了,當不得真,你說是不是,張嬸?”
張嬸嗬嗬笑了兩下,臊得麵上都快掛不住了,總覺得劉淮根本是在指著她的鼻子罵,“是假的便好,是假的便好。這下好了,我們姝娘啊可是苦盡甘來了,往後就能跟著你過上好日子了!”
“是啊,是啊。”院子裏其餘村人都跟著附和道。
一炷香後,待眾人都散了去,劉獵戶才有些擔憂地問:“阿淮,五日後便要成親,是否太急了些,爹娘都還什麼都沒準備呢。”
“不用擔心,爹。”劉淮道,“該準備的兒子都已提前準備好了,你和娘都不必操勞。”
周氏和劉獵戶對望了一眼,皆有些茫然。
但到第二日,他們便明白了劉淮所說的話,好幾輛馬車停在了劉家院門口,大大小小的箱籠被抬進來,很快擺了半個院子。
縣城最好的綢緞鋪子派來的裁縫捧著件精致的嫁衣說要讓姝娘試試,那是她家掌櫃請了幾個有資曆的老繡娘日夜趕工了十幾日才做出來的。
周氏原還擔心沒量過尺寸嫁衣會不合身,可沒想到姝娘穿在身上不大不小,再合適不過。
連邱裁縫都忍不住驚歎:“劉大人派人拿著尺寸說要做衣裳時,我還怕沒親手量過出差錯,可看這合身的,就像劉大人長著千裏眼能看到姑娘的尺寸似的。”
“這縱然長著千裏眼也量不出來啊。”周氏調侃道,“姝娘,你同娘說實話,你是不是提前在信中告訴阿淮了。”
“娘,我真沒有。”
別說他們了,姝娘也納罕不已,劉淮遠在千裏之外,究竟是如何清楚地知曉她的尺寸的!
成親的所有事兒劉淮果真是安排得麵麵俱到,緊緊有條,要準備的東西他早已派人去采買了,用的也都是縣上最好的,連負責喜宴的大廚都是從縣城最有名的鳳翔閣請來的。
五日轉瞬而過,因姝娘沒有所謂的娘家,故而成親那日,省了繁瑣的迎親禮,待到吉時,便有喜婆將姝娘從一直住著的朝北的屋子裏牽了出來。
她手上被遞了一根紅綾,雖蓋著紅蓋頭看不清,可姝娘知曉,她要準備與劉淮拜堂了。
上一回,劉淮因病在屋內躺著,她是抱著一隻大公雞拜的堂。但現在,一想到劉淮就在紅綾的那一頭,姝娘的唇間就止不住上揚。
她依照喜婆的提醒,隨著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聲兒,屈膝跪拜。直到聽到那聲“禮成”,才忍不住鼻尖一酸。
不止是她,她還聽見周氏低低的抽泣從堂中傳來。
自此以後,她便是真真正正的劉家人了。
從前吃過的那些苦都成了過往雲煙,如今,劉淮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劉獵戶夫婦是她的公婆,她能一輩子喊他們爹娘,再也不會分開,再也不必離開了。
喜婆將她送進了洞房,姝娘在炕上坐了好一會兒,才聽門“吱呀”一聲響,她緊張地攥住了袖口,她知道這回,來的不會再是給她送豬油拌飯的周氏,而是要與他相攜一生的夫君。
一雙黑色的繡靴出現在她眼底,喜婆說了幾句吉祥話後,姝娘隻覺眼前一亮,秤杆已挑落了蓋頭,麵前是劉淮淺笑著的臉。
一瞬間,姝娘隻覺得這一幕十分熟悉,就好像曾經發生過一般。
她怔愣在那廂,直到劉淮喚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
托盤被遞到他們前頭,劉淮取了一杯遞給姝娘,喜婆笑道:“這是合巹酒,喝下她,寓意著夫妻二人從此能患難與共,同甘共苦,永不分離。”
劉淮與姝娘相視而笑,二人手臂交纏,抬首將微甜的酒水一飲而盡。
按習俗,合巹酒需得新郎的父母親手釀酒,而這酒還真是劉獵戶和周氏前兩年便釀好的,一直埋在院中那棵大槐樹下,為的便是在今日為這對璧人送上最好的祝願。
禮畢後,喜婆說了些“琴瑟和鳴”、“百年好合”的話,就帶著眾人退了出去。一時間,屋內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方桌上的龍鳳花燭滴著紅色的燭淚,搖曳不定的燭光照在姝娘的臉上,將她的容顏映襯得愈發嬌豔。她一雙瀲灩的眸子濕漉漉的,染著幾分笑意時不時赧赧地看向劉淮。
劉淮靠近她,一股淡淡的酒香迎麵而來,令原就微醺的姝娘,愈發覺得醉得厲害。
“姝娘,你終於又是我的了。”
又?
她心下升起幾分疑惑,眼看著他將手掌落在她的臉上,一點點劃過,最後凝在她的下頜,稍稍抬起,下一刻驟然封住了她綿軟的唇。